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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拐成果] 湖南面孔:被拐孩子刘洋和三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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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心志愿者齐齐 发表于 2010-12-29 21: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12月21日晚上7时32分,刘洋坐上汽车去邯郸火车站,他将回到阔别14年的湖南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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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1日下午,邯郸董家,刘洋见到亲生父母,掩面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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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2日中午,刘洋到达中南大学的爷爷家中。他14年前喜欢的那张画还留在墙上,今天再次看到,他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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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2日中午,刘洋的爷爷奶奶在饭馆里叫了三桌团圆饭,为孙子接风。

这样的场景,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境,反复纠缠:在火车轰鸣声中,他被几个人从一个有草坪、有池塘的地方,带到了河北农村。
  他慢慢知道,这不只是梦境。但是,他不愿意寻求真相。因为,生活过得并不糟糕。
  14年后,他不得不面对一个异常纠结的问题:我是谁?是刘洋,还是董山根?我的根在哪里?是岳麓山下,还是邯郸农村?在这场可能即将发生的“夺子大战”中,我将如何抉择?
  他是一个14年前被拐卖的孩子。
  12月26日晚,养母赵金芬踏上了从长沙回邯郸的火车。
  他,没有同去。

[背景]
   1990年至今,中国已开展5次大规模打拐专项行动。第五次专项行动开始于2009年4月,公安部打拐办主任陈士渠今年11月接受《新京报》记者专访时披露,全国已破获拐卖儿童案4595起、拐卖妇女案6574起,刑事拘留拐卖犯罪嫌疑人17486人,解救被拐卖儿童6785人、妇女11839人。
   新华社报道,今年7月,在第二届国家级儿童和青年反对拐卖论坛上,公安部打拐办相关负责人孟庆甜说,受多种消极因素的综合影响,拐卖儿童、妇女的犯罪活动没有得到根本遏制,近年来在不少地方又沉渣泛起,迅速发展蔓延,危害日益严重,呈现出犯罪组织职业化、集团化,犯罪手段暴力化、多样化,被拐对象低龄化、多元化,拐卖去向复杂化、国际化等特点,已经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
  他。
  如果不是家庭现在出现了重大变故,他甚至打算再过两年就结婚:“想要媳妇帮娘卖布。她太辛苦了。”
  这是河北邯郸市鸡泽县小寨镇。
  董孝全的娘,特别想要个孙子,可是,一连三个,添的都是孙女。
  她着急了,找了“门路”,花了1500元,偷偷将一个3岁小男孩抱回家——这是1997年2月的事,正值隆冬,小男孩身上,仍穿着母亲织的毛衣,别人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会怯怯地说“我叫青青”。
  “孙子”虽然有了,但是,董家奶奶知道,儿子媳妇生性老实,可能不敢接受这个来路不正的孩子。于是,她瞒住他们,独自抚养孩子半年——由于早已分家居住,儿子媳妇一直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
  半年时间,董家奶奶除了照顾孩子衣食住行,还有一个重大“责任”,教孩子说话,教孩子说自己的“名字”——董山根。
  “启蒙”完成后,孩子被交到董孝全手中。
  突然多了个孩子,村里人议论纷纷,有人看到董山根和三姐董晓丹长得像,还以为他们是双胞胎,还以为董家为了躲计划生育,偷偷将山根藏了几年。
  自己有了“儿子”?一直在外地打工的赵金芬也很疑惑。她想弄清楚孩子的来历,几次问婆婆,婆婆总是很生气:你只管带好就是。
  “我一直以为是别人家不要的孩子。早知道是拐来的,我一定不会要。”赵金芬说,这样对别人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上了小学,董山根是父母最头疼的淘气包。“喜欢打架,比他大的同学都怕他。”赵金芬说,孩子还迷上了电玩,经常逃课去游戏室玩“格斗”,忘记吃饭。
  孩子虽然名叫“山根”——董家奶奶希望他像树一样扎根当地不再离开,但是,他生性更像“水生”。他喜欢水,家附近有很多沟渠,下雨积满水,他经常会偷偷下沟游泳。董孝全担心孩子出事,扬起巴掌装作要打人,他一溜烟跑开,等到天黑,偷摸回家。
  小学还没读完,董山根就因为打架离开了学校。
  不久,他学会了抽烟。姐姐们劝他,他满不在乎地:“男人抽烟很正常。”
  玩了几年,他开始打工,在镇上餐馆配菜。这段生活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几乎每个指头都裂开了,并且发黑。
  2007年正月,董孝全突发脑溢血过世,按当地风俗,丧事办了七天,董山根也哭了七天。他说,自己隐约知道董孝全并不是亲生父亲,但是,十年养育之恩,让他舍不下这份亲情。
  后来,赵金芬独自撑起了这个家。她除了要照看家里的四亩地,还在镇上开了家布店,每个月能赚四五百元。农忙时节,董山根会抽空回家帮忙,有时还会塞给娘几百元钱。
  “前后加起来有好几千。他在外面赚的也不多,自己也总是省着用。”赵金芬说。
  董山根打工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青岛,在一家制包企业用缝纫机轧边,才干了三天,他就跑了:每天要做16个小时,车间味道好重,实在受不了。
  如果不是家庭现在出现了重大变故,他甚至打算再过两年就结婚:“想要媳妇帮娘卖布。她太辛苦了。”
  让他挂念的,不止是娘,还有爷爷。
  12月23日晚,董山根已回到长沙,当他听说在河北的爷爷心脏病犯了,急得手足无措,恨不得连夜就坐火车去河北。
她。
  “孙子走丢后,我就希望自己身体遭点罪,分散了精力,才不会胡思乱想,分散了精力,才没有那么痛苦。”
  这是长沙岳麓山下一所大学校园。
  1997年1月28日,时针指向午夜,陈曼君瘫坐在路边。她是原中南工业大学退休副教授。
  她不停地叹气、流泪:自己只晚下楼半小时,孙子刘洋就丢了。
  家里亲戚大多住在河东,听到消息后,都已赶到就近的车站、码头“堵人”。单位里二三十个同事,也帮忙上街寻找。
  毫无音讯。陈曼君无法入睡,琢磨着寻人启事腹稿,凌晨5点,她已经起床,打电话请了一些老同事过来帮忙,抄写寻人启事。老伴把家里能写字的白纸都找了出来,就连学生的考卷翻过来也凑合着用。
  老人写了一百多份启事,儿子刘江骑辆摩托车,校园电线杆上、大树上都贴满了,街上也贴了不少。人已经精疲力竭,但就像往大海里洒水。
  有个中年男子找上门,自称环卫工人。他说,出事那天,碰巧在学校草坪里看到有几个“长相不正派”的人在逗刘洋玩。他还说,自己知道那几个人是河南商丘的,如果想找到刘洋,得赶紧和他一起去商丘。刘江二话没说,收拾行李准备出门,但被母亲劝住了,“怕是骗钱的”。
  半年后,盛夏。陈曼君联系了广东一家报纸,登了寻人启事。她从报上看到,广东人喜欢养儿子,买男孩的情况相对多一点,她想去那边碰碰运气。
  她也顾不上自己已年过六旬,带了不少藿香正气水和仁丹,跑遍了广州周边县市。没有线索的时候,她就站在当地幼儿园门口,踮起脚看里面的小朋友。
  她说,就希望让自己身体遭点罪,分散了精力,才不会胡思乱想,分散了精力,才没有那么痛苦。
  陈曼君明白,虽然是无心之过,但孙子毕竟丢了,“儿子心里肯定有疙瘩,只是言语上不说”。
  报纸上凡是有丢小孩的新闻,陈曼君都会剪下来保存,她说,看那些家长是怎么寻人的,算是学习经验。
  2000年,刘洋丢失3年后,儿媳何玉兰在34岁的年纪生了小儿子。对于第二胎,陈曼君当时态度是“不愿意要”。因为她笃信,刘洋肯定会回来。
  陈曼君老两口不仅把小孙子带大,还承担了一切费用。直到今天,老两口每月还会给小孙子500元生活费。“对小孙子好一点,算是对大孙子的一点弥补。生日,节日,有次骑车摔断了腿,有次和人打架受了伤……任何有需要的时候,我们都会照顾好。”
  今年6月,陈曼君陪在佛山的外孙考完大学,回家长沙。还没见到儿子,楼下邻居就抢着报喜,“青青有消息了”。当时,只是派出所通知儿子做DNA鉴定,说有一个外地孩子跟他的特征比较匹配。
  老人不敢太高兴,因为害怕失望。
  12月18日,刘江被叫去省公安厅开会。刚到家门,他就激动地反复说“这次是真的,吻合度是百分之九十九点多”。
  陈曼君劝儿子不要抱太大希望。她自己却出门取了两次钱,第一次一千多,第二次五千。她担心路费不够,而且,还要给养父母家带点礼物去。
  20日,刘江来电,电话那头就是刘洋。孩子不吭声,只是抽泣。
  刘洋回家前夜,陈曼君只睡了两三个钟头,她不知道孙子长多高了,爱吃什么菜。
  刘洋回家当夜,她也只睡了两三个钟头,她担心,孙子会被养母带走。
  他们。
  “孩子本来就遭遇了一场家庭变故,再让他知道我们离婚了,他会有不好的想法,会受不了的。”
  12月20日,踏上从长沙去邯郸的火车,何玉兰又惊又喜,甚至还有一些慌张。旁边坐着的,是刘江——孩子的父亲。
  一路上,他们言语不多,甚至刻意回避。这让随车的记者觉得很纳闷,或许,这对夫妻心里压抑了14年的情感,已经习惯了在外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
  21日上午10点,何玉兰、刘江一行抵达邯郸市鸡泽县小寨镇董家,见到儿子后,抱头痛哭。当晚,他们乘坐火车,回长沙。
  爷爷奶奶在餐馆里叫了三桌饭,为孙子接风。分别14年后,全家人再次团聚,气氛很好,但让记者觉得奇怪的是,按理说,何玉兰、刘江作为孩子的父母,作为夫妻,应该坐在一起,但是,他们在餐桌上各坐一方,面对面。
  同样奇怪的,还有刘江身边跟着的一名女子,她和刘江穿着“情侣装”。有电视台记者私底下开玩笑:这个女子,莫非是姨妹子?
  实际情况出人意料:何玉兰、刘江已经离婚了。孩子丢失后,他们经常为此争吵。
  面对刘洋,他们一直刻意隐瞒这个消息。刘江说:“孩子本来就遭遇了一场重大的家庭变故,再让他知道我们离婚了,他会有不好的想法,会受不了的。过段时间再慢慢解释吧。”
  然而,刘洋回到长沙当天,就知道了父母的这个秘密。他特别激动,甚至冲动地表示,不认这个爸爸了。
  何玉兰劝他:“离婚是我们之间的事,和你没有关系。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都会像从前那样疼你。”
  第二天上午,何玉兰带着刘洋逛了街、理了发,还买了双耐克鞋。鞋子花了400多元,刘洋不同意买,说“太贵了”,但是,何玉兰还是坚持买了,“这鞋不臭脚。”
  而陪着刘洋一路从邯郸赶到长沙的养母赵金芬,也生怕孩子从自己视线中消失,尽一切努力呆在儿子身边。
  两个母亲,都在用自己最隆重的表达爱的方式争取孩子,希望孩子能留在自己身边。
  赵金芬显得很自信:“他从小就和我亲,一定会跟我回去的。”
  何玉兰的户口本上,还有一页写着刘洋的名字,她希望尽快能将儿子的户口转过来,“他怎么着也得留在长沙读个大专或是学门技术,以后到公司开车,总比到餐馆打工强啊。”
  晚上,刘洋住在何玉兰家,和10岁的亲弟弟睡一个床。兄弟俩有说有笑,非常开心。赵金芬住在她在长沙的一个远方亲戚家,这个亲戚,是她大女儿的婆婆,家就在中南大学附近,也在一所学校里。“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旁人感叹。
  赵金芬在长沙的几天,刘江的大哥开车,带着她四处逛,还买了不少礼物。他还以孩子伯伯的身份承诺,一定要出钱给刘洋开家餐馆。
  奶奶陈曼君也当着赵金芬的面说,如果强行把孩子带回河北,刘家将采取法律手段。
  面对这场“暗战”,刘洋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记者无法揣测他的想法,甚至不能接近他。此前,在黄兴路步行街,有电视台记者把镜头对准他。刘洋把手里购物袋一扔,冲上前准备砸机器,被父亲抱开。
  26日晚,赵金芬登上开往邯郸的火车。这次,刘洋没有陪着她。
  刘江说,刘洋最终还是决定留在长沙,暂时和何玉兰一起生活。“他如果想回河北看看,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14年养育之恩,不应该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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