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兴县：送养亲生子，怎堪被“拐卖”？

来源：三晋都市报 2011年07月19日 02:57

仅仅用了不到三天时间，经几名医生辗转介绍，兴县一对夫妻就将10月怀胎成功分娩的一名男婴送养他人，并约定，他们可随时关注儿子近况。可让这对父母没有料到的是，儿子的收养人随后发生改变，此后4年半的时间里，他们再也无法看上亲生儿子一眼。认为儿子涉嫌被拐卖，伤心的母亲走上了“解救”儿子、惩治“拐卖者”的维权之路。 　　送养亲生子 　　今年42岁的白金秀与丈夫同是兴县人民法院的临时工。闲暇时，两人在兴县人流聚集的广场经营着电动玩具车的小生意，小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2006年春，已经育有一女一子的白金秀发现自己怀孕了，对于已经生产过两次的白金秀，这次怀孕并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一如既往地上班、摆摊。 　　2006年12月31日，离预产期还有十余天的时间，白金秀和丈夫向单位请了几天假，坐车去距兴县县城不到一百公里的陕西神木做产前检查。在神木县人民医院，白金秀接受了一系列的检查，医生告诉夫妻俩，正常生产还在十余天之后。 　　也许是旅途颠簸劳累，当天晚上，回到宾馆的白金秀突然发生阵痛，她立即让丈夫把自己送到附近的神木县第二人民医院妇产科，第二日凌晨4时许，白金秀顺利产出一名男婴。 　　白金秀告诉记者，从未想过要把孩子送人的她，见到了此前看病时就认识的该院外科医生张继先，张继先知道她已有一女一子，于是几次到其病床前百般游说，让她将刚分娩的男婴送个好人家，并称他们医院的董事长、妇产科主任王萍珍夫妻早想抱养一个男孩，孩子送给这样的人家绝对不会吃亏。在张继先的劝说下，白金秀开始考虑并最终决定将孩子送人抚养。 　　白金秀做出将儿子送人的决定之后，2007年1月3日下午和晚上，张继先带着一个自称是其老婆的女子还有王萍珍两次前往白金秀夫妻暂住的宾馆房间检查孩子情况，商谈送养事宜。白金秀后来告诉记者，当日晚上，双方达成共识后，由王萍珍将婴儿抱走，张继先随后返回，他们放下1600元营养费。商谈中，双方还约定，在孩子幼小的几年间，双方可随时沟通，收养方每年要将孩子的照片寄给亲生父母，亲生父母也可以随时获知孩子的成长信息。 　　将孩子送出后，因为假期已满，夫妻二人随即乘车返回兴县。 　　怀疑被拐卖 　　回到兴县，曾任兴县法院纪检组长的白金秀的公公，才知道夫妻俩私自决定将孩子送了人。虽然心中不舍，但听儿子儿媳说将孩子送给了医院董事长这样的好人家，老人也只好叹着气认了。 　　但让他们意外的是，坐月子期间，想念亲生儿子的白金秀几次给王萍珍、张继先打电话都未能拨通。“送养时明明说好可随时沟通，询问儿子情况，为什么此时不接电话呢？”儿子情况究竟如何？白金秀心里越来越没底。 　　好不容易熬过了满月。按捺不住的白金秀拉着丈夫再次来到神木。可让他们意外的是，工作人员告诉他们，王萍珍去外地学习了，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焦急等待了一个月以后，两人终于在神木县第二人民医院见到了王萍珍。 　　“我不知道这件事，孩子我没有抱养，此事与我无关。”王萍珍的回答大大出乎二人的意料。 　　夫妻俩又找到张继先，张继先也说此事与自己无关，最后逼问急了，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参与了送养过程。他向夫妻二人保证，收养孩子的人家境不错，一定会善待孩子。 　　无比失望的白金秀认为：儿子已被转手拐卖。于是，白金秀找到神木县公安局报案，要求查清孩子的下落，收回孩子的抚养权。但神木县公安局未予受理。她又找到神木县政法委，要求其督促该县公安局受理此案。 　　随后，神木县政法委向神木县公安局下发神政法督办字[2007]01号文，要求其调查关于白金秀控告张继先拐卖儿童一案。同年5月 14日，该督办单转到神木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在此期间，白金秀夫妇被要求抽血，进行亲子鉴定。 　　经 过 调查，2007年5月22日，神木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出具了一份调查情况报告。该报告除白金秀夫妻外还提到了6名涉案人员，其中 5人为医生。报告中称：2007年1月1日凌晨 4时许，白金秀在神木县第二人民医院妇产科由医生张丽接生顺产一男婴，后白金秀于同年的1月3日联系在第二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张继先，称他亲戚有一男孩，让其找一家条件比较好的家庭收养，张继先听到此事后，告诉其同事王艳，王艳称她亲戚正想抱养一男孩，于是二人于当晚7时许，来到白金秀所住的神华宾馆二楼一房间，后因王艳亲戚有事未能来，王艳又电话告诉了第二人民医院的王萍珍，后王萍珍联系的县医院的刘艳来到神华宾馆，因郝治昌给刘艳安顿过收养孩子的事情，刘艳电话联系郝治昌，告诉有人往出送养小孩，郝治昌又电话联系连襟白田则，由张继先和王艳中间穿插商量，后刘艳以收养人的身份，拿白田则所给的32000元付给了白金秀的丈夫，将男婴抱走，(孩子)后由白田则收养，现白金秀丈夫拒不承认拿32000元的事实，称只是拿了1600元的营养费。现因白金秀称孩子由王萍珍抱养，但事实上并非王萍珍将男婴收养，自己受到欺骗，要求收回孩子的抚养权，要回孩子。且双方一直未办理任何的收养手续。 　　神木县公安局刑警大队作出处理意见：张继先等人的事实不属于拐卖儿童的行为。鉴于此，建议此案不立为刑事案件。 　　走上维权路 　　数名医生参与，亲生儿子最终落入自己根本不知晓的“收养人”手中。白金秀更加坚定了“孩子被拐卖”的想法。她坚称没有拿过调查中所谓的32000元，同时认为儿子正是被以如此的价格拐卖。因此，神木县公安局刑警大队认为张继先等人的行为不属于拐卖儿童，并不将此案立为刑事案件的处理意见，让白金秀极为不满。 　　为了解救儿子，并惩处参与“拐卖”儿子的医生们，白金秀请了长假，走上了执着的维权之路。 　　在她的坚持下，神木县公安局于2007年6月12日出具了“经审查，张继先的行为不构成犯罪”的《不予立案通知书》。但白金秀不服，申请复议。此后，神木县公安局出具神公复 [2007]01号复议决定书，神木县检察院也出具了神检控字[2007]第10号答复函，都认为神木县公安局做出的“不予立案”决定是正确的。 　　白金秀四处奔波，反映神木县公安局“不立案”、“不作为”。而神木县、榆林市、陕西省公安部门都对其诉求不予支持。榆林市公安局还建议其去法院申请解除非法收养关系。 　　就在白金秀奔走维权时，实际的收养人白田则于2007年8月死亡。2007年10月，白金秀的儿子在神木县店塔派出所以“养子或继子”的名义上了户。 　　2008年，白金秀反映的案件引起了兴县有关部门的重视，同年8月22日，兴县成立了由兴县公安局治安大队、瓦塘镇党委政府及派出所组成的信访工作小组赴神木交涉此事，与神木县政法委、公安局、信访局开会协调沟通，寻求解决方法，却无果而返。 　　2008年8月28日，兴县工作小组向神木县政法委提出《请求解决白金秀问题的申请》。认为，本案较明显构成了拐卖儿童罪……该《申请》还提到：白金秀坚持认为，虽然(陕西方面)从法律程序上给了她一个完整封闭的结论，但这是一个地方保护、权钱交易的结论；是一个保护犯罪，伤害无辜的结论；是一个严重伤害她和孩子血缘情感的结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此后，神木县公安部门再次对白金秀进行抽血，做亲子鉴定。但结果出来后，却不给白金秀。只是承认孩子的确是白金秀所生。此后，兴县方面又四次成立专门工作组与神木方面协调，但都没有结果。神木方面几次表示可以给白金秀夫妇适当的经济补偿，遭到白金秀的断然拒绝。白金秀坚持要回孩子，并立案侦查惩处张继先等人“拐卖儿童”的犯罪行为。 　　送养VS买卖 　　今年7月初，记者在神木县第二人民医院见到了该院董事长王萍珍，王萍珍矢口否认当初是自己要抱养孩子。她告诉记者，在白金秀送养孩子之前十余天，曾在其医院任外科护士长后调到神东电力医院的王艳与其说过其亲戚想抱上个男孩，让其留意医院是否有不要娃娃的产妇。后来医院外科医生张继先告诉她白金秀想将生下的男孩送人。于是她就电话通知了王艳，后因白金秀张口要几万元而没有谈拢。她又给神木县医院刘艳打电话，刘艳下班后叫上王萍珍一起到白金秀所住宾馆，让王帮忙检查孩子身体发育情况。王萍珍称，检查完孩子后，她就到楼道里等待。张继先、刘艳与白金秀交涉补偿金额时，她不在场，只是见到张继先等拿着报纸包着的一摞钱进了白金秀的房间。 　　记者辗转数次，未能找到已调走的张继先和王艳。在神木县政法委，一直参与此事的张宏智书记认为此案并非拐卖。“如果要说是拐卖，白金秀就是主犯。”他承认经过DNA鉴定，证实孩子与白金秀之间的确存在血缘关系，而做DNA鉴定的原因是一度怀疑此男婴并非白金秀的亲生儿子。他告诉记者，他了解到，白金秀拿走了收养人付出的三万多元的一部分，“好像是一半以上，但绝不是她说的1600元。她也和我承认拿了钱。”但过了好长时间以后，她又反悔了，来要孩子，说是儿子被拐卖。“我的理解是，她是嫌给的钱少了。”张宏智分析说，白金秀打问到收养者是煤老板后，反悔了。但实际上，收养人并非煤老板，而是煤老板的连襟。但白金秀没有提过要钱。“她是要把胃口抬高，要更多的钱。” 　　张宏智称，白金秀想要回小孩，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是要人家的命了”。他认为，孩子从小就被收养，现在已经养大，是收养人的命根子，就是孩子自己也不肯离开收养人，不会认亲生父母。 　　结束采访时，张宏智称，如果白金秀还认为是拐卖，那此事就没有解决的可能。如果想用钱补偿。他可以协调解决。 　　在兴县信访局，记者见到了曾参与协调此事的王佼平局长，王佼平认为，孩子的亲生父母未与收养人面对面达成收养协议。没有形成合法的收养关系。所以白金秀可以后悔，也允许其后悔。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后悔，她完全有权利要回自己的孩子。本报特稿转载必究 　　本报记者 张海鹰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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