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拐质疑于建嵘是检软柿子捏

年前读书的时候，在北京火车站有一个七八岁男孩向我乞讨，我随手给了他五分钱，可男孩随手扔回来，”你打发要饭的呀？”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五分钱在当时已经不少了，而且我只是一个学生，按北京房价这些年的进步，十几年前的五分钱相当于现在一块钱了。但后来我明白男孩的愤怒，我应该给他一毛钱，因为毛票代表着尊严。夫妻在家看黄片不被警察扫黄也是尊严，这时候毛票和毛片是一个道理。但过了一年我就不这么看了，七八岁的孩子应该去读书而不是乞讨呀，所以还是在北京火车站，当我遇到一个更小的男孩向我乞讨，就觉得该做点什么。我问他，谁让你乞讨，他用手指指“妈妈”，他“妈”就坐在三五个座位之外，我赶紧跑过去问他妈，“有你这么当妈的吗？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小就没有尊严地伸手要钱，将来怎么办？”这应该是我的原话，比总理早14年提出了尊严。但他“妈妈”也火了，“你管得着吗？儿子是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将来不让他上学？我们要了钱就是为了让他上学！”因为要赶火车，而且手头只有一个BP机还不能拍照，就赶紧离开了。
现在想起这些碎片，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孩子乞讨？一是父母没有觉得这个事有什么大不了，孩子是自己的：爹要儿死，儿不得不死。这样的父母会同意在天安门广场立孔子像的，也可以和中央民族大学教授牟钟鉴等13名学者一起喊：“此举(立孔子像)符合全国人心愿，……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体现。”第二个原因，乞讨者也没有其他办法，出去乞讨又没人带孩子，只能让孩子一起讨。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乞丐们和我们一样，有一天突然发现这世道变了，当个乞丐其实很难的。当你准备给乞丐钱的时候，旁边的人哪怕是你认为很心软的女人也会说：别给，人家比你有钱。这句话比忐忑还流行。于是乞丐们的日子越来越难了。人们最初给钱的时候，是因为同情心，但当个别假乞丐被曝光，人们就不给钱了，乞丐们只能选择冲击同情心的底线。你能忍受一个孩子求助的眼神吗？把孩子推出去。当然，同情的底线也是不断突破的，后来孩子要钱也没人给了，于是有个孩子抱住你的腿，接着一群孩子过来拉住你，给还是不给？当然，我要肯定这些孩子，他们很少抱女孩子的腿，一般会抱男人的腿，尤其是身边有女人的男人的腿，这往往会有收获。尊重女性，从娃娃抓起，在这里算是落实了。第四个原因，是靠拐卖来的孩子乞讨，极端地人会把孩子弄残疾，养几年去乞讨，但以这样的人品和胆量盗窃抢劫都绰绰有余，还要偷个孩子然后搞残，再养几年，抓起来还会坐牢枪毙，划算吗？虽然有个案存在，但应该很少。那我们怎么对待乞丐？一般来说，我见到乞丐都会给钱，有时候还劝阻止我的朋友，你不能因为其中可能有假乞丐而让真正的乞丐失去被帮助的机会，而且你怎么分得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也有朋友说，他只把钱给上了年纪的乞丐，我又赶紧劝一句：年轻的一定要给，他要不到钱没准就让他的孩子当小乞丐了。还有的朋友讲解各种被孩子包围起来怎么摆脱的技巧，我也不怎么感冒，孩子要钱同样要给，因为忍心把孩子送到街头乞讨的父母，一定有勇气把没有要到钱的孩子暴打一顿，所以还是给吧，哪怕助纣为虐。 但我们怎么能不助纣为虐？ 年前流行“随手拍照解救乞讨儿童”，到现在还在流行，是于建嵘先生发起的，我一直没对这个事情发表过什么评论，反而看过很多质疑的声音，于建嵘的这个活动不是不可以质疑，老友和菜头的质疑算高潮(http://club.kdnet.net/dispbbs.asp?boardid=1&id=6835822&page=1#6835822)，我理解和菜头的心思，担心变成一场全民乱拍，搞成狂欢节并伤害到了乞丐的乞讨权，我觉得质疑可以存在，而且这种质疑符合我一贯的观念，包括“全民乱拍”可能会让一些被拐卖的孩子惨遭毁容，本来人家已经够悲剧了，还让人家以惨剧收场，不能自以为正义，然后脑袋一热就做非正义的事。所以，这些质疑至少对这个“街头运动”有纠偏作用，而且还需要更多类似质疑。但很多人还是没有搞懂逻辑：乞讨和儿童乞讨是两回事。至于有人认为于建嵘背后有什么阴谋，就没什么道理了，我看于建嵘还回应了这个观点，导致我不得不鄙视他一次。 在之前，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孩子可以公开乞讨？没有法律制止吗？只是这次活动后，才知道原来国家是有法律的。国家有很多法律法规规章规定，虽然有一些很离奇，比如我在做公务员的时候，当时流行给领导送有价证券，于是上面就出台规定说一定级别的领导干部不得收有价证券、代币购物券，当时觉得很奇怪，收有价证券和收钱有区别吗？那收名贵宠物犬，是不是要单独出台一个狗规定？但国家的法律也不是都不靠谱，比如禁止儿童乞讨。遇到正确的规定，我们还是要逼着政府去执行，不能只让他们逼我们当顺民，我们也要逼他们做善事，你也可以把我的话概括为二X观点。如果认为儿童有乞讨权，乞讨权也是天赋人权，认为国家的法律也是恶法的话，我觉得这样的人脑袋进驴了，从脑子里往外踢观点，而且儿童也没有选择乞讨的自由，他们的家长也没有，不是什么自由都正确都争取。所以，我非常同意逼政府去执行他们制定的法律，还要倒逼政府去扩大社会福利保障，不用担心政府会因为财政支出过大而倒闭，我们的政府有的是土地和顺民，也不用担心公务员会透支体力而出现辞职潮，可能吗？当然我们也要逼着发起者，善待他们的影响力和公信力，让追随者更注意细节，不要伤及无辜。哪怕发起者们有足够的自省。 还好，到现在为止，我觉得于建嵘先生所做的事情，尤其看了他从上月25号到现在的大部分观点后觉得，他应该意识到这些质疑的合理性，大部分质疑他都回应，风度也不错。说句良心话，中国的很多事情，不缺少愤怒和质疑，而是缺少将愤怒和质疑转化成把事情做好的能力。他的另一个观点，我也很赞同，“社会需冷静思考，不需迎合权力，也无需迎合民粹。”仔细想想，我的话和他的话虽然正确但是废话，不过说说正确废话也没坏处，不能总是想把话说得诡异，而不去想是否正确，比如另一句同样流行的话，“在鸡蛋和城墙之间，我永远站在鸡蛋这边。”我没有查村上春树是在什么语境下这么说，但有个眼睛很大的人把它单独拿出来说，我实在无法赞同，我宁愿站在柿子这边，哪怕把我当软的捏死，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撞墙。 补记：有人说在国家儿童福利体系落实之前先不要全面禁童乞，自救型童乞的吃饭问题谁来解决？而且怎么迫使政府买这个单？这些确实是问题，但问题是国家儿童福利体系能建立起来吗？需要多久的时间？建立不起来怎么办？ 我不知于建嵘面对质疑的时候会不会这么想：我这么实实在在地做事，还要忍辱负重，挨这么多骂，受这么多委屈，你们这些站着说话的人做什么了？如果没有更好，如果有的话就想想，政府官员才会这么想问题。大家对于建嵘先生的要求，肯定会比对政府官员要求高，当然，也有一个前提：怎么质疑于建嵘也不会被报复被失踪。
(责任编辑：徐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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