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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孩子”的流浪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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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天使 发表于 2008-1-9 08: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牟元伦的二儿子(右)17岁了还没能上到户口

牟元伦一家人在流浪的路上故事导读

  12月19日,本报《闹市一家人 三个黑孩子》一文报道了家住渝中区南纪门善果巷的牟元伦一家。牟元伦的四个十来岁孩子有三个是未上户口的“黑孩子”。他们没上学,成天四处流浪。

  2004年7月16日,四个孩子开始跟着牟元伦流浪,长途跋涉数万公里,2007年7月才回到重庆。这一路他们在想些什么?遭遇了什么?

  日记有两本,长达六万字,是牟元伦的大儿子牟文魁在流浪过程中写下的。在日记中,牟文魁没有埋怨,记录了不少感恩的话以及对重庆的思念;他还思考人生,体验懵懂的青春。日记展现了金子般的童心,读来让人落泪。

  牟文魁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们的父母非婚同居,至今没办理结婚证,父亲有渝中区较场口的户口,因为户口问题,他们没上过学堂,母亲曾断断续续教他们识字,所以勉强能写日记。2004年上半年,父母闹僵,妈妈出走。爸爸决定离开南纪门善果巷的家,将全部家当装在一辆板车上,外出流浪。

  昨天上午,记者再次走进渝中区南纪门善果巷牟元伦的家,阅读了日记,以下摘录的部分日记是牟文魁开始流浪那段时间所写(为保持“原生态”,文句不通之处,记者未作更改)。

  出发

  2004年7月16日:今天我们一家起很早,忙到9点多,我们就开始了步行。先由大渡口到李家沱、鱼洞,桥头村,还遇到了一位和我们一样姓牟的伯伯请我们吃饭,今天就是这样。

  7月28日:我们走进武隆,很繁华的,可是和重庆没得比。

  9月7日:老爸捡了双鞋子,叫我换了。换上捡来的鞋子,就将跟随我行走千里路程的鞋子扔了,别说还真舍不得。下午离长沙近了许多,所以废品不好捡了,因为这里离市区近,早就叫别人捡了。

  10月6日:到了一个岔路口,我去问江西如何走。有人说106国道前面的桥断了,没办法又要将车拉回几里路,才有另一条路去江西。

  艰辛

  他们一路上要不停拉车,垒灶煮饭,搭蓬露宿,经历了许多艰辛。

  7月17日:离开了石节镇,走了一段,车子就出了毛病,我们修。走了一段又坏了,一直修了三次,终于好了……这一带上坡比较多,走上来已经累得不行了。天黑了终于到一个坝子,可以让我们休息。

  7月21日:和昨天一样,今天的上坡也很多。唉,我真倒霉,笔也坏了,老爸的脚也受伤了。

  7月25日:中午十一点,天气太热,我们就搭了帐篷睡午觉。今天上坡很多,由于我们水土不和,我、老二、老三、老四,身上长了许多子子(疙瘩),难受极了。晚上走到山的一半,有一家好心人请我们吃饭,主食是面。吃完后看星星,看月亮,我就想起了李白的那首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此时我的心就好象(像)这首诗。

  8月7日:下午在一个地方煮饭吃,我们刚把灶搭好,一个老婆婆连忙说不要在这里煮,烧到了我的庄稼咋办?可是我们搭的灶离她的庄稼有2米多远。没有办法,又换了一个地方搭灶。

  8月8日:走到一个小镇,因为肚子太饿,找了个面馆吃面,因为吃面比较划算、而且有许多警示牌,说严禁一切野外用火,实在没有法子。

  8月14日:一条不青不红的蛇,追着老二咬,幸好被老二杀死了。我也遇见了一件怪事,我把车子往下放,坡不是很陡,但车子很不听话地向路外跑,害我差点倒下河,在我的用力下,幸运地朝内翻了,我的大腿受了伤,只不过我是男孩,便没向老爸说。

  感恩

  这一路上,他们基本靠捡拾破烂、民政部门和路人的施舍生活,中途也曾短暂停留打工。他们对此表示深深的感谢,日记中100多处提到了好心人,他们在路途中还帮助过别人。

  7月22日:走到了一个叫水江的地方。那里遇到几位好心人,帮助我们把饭煮起吃了。今天我们就在这户好心人的晒坝里休息,睡觉。

  8月1日:一个好心的叔叔,送了我们一些米和南瓜,收拾好东西就出发了,今天终于走到黔江境内。晚上煮饭时有许多好心人,听了我们的情况,有的拿米有的拿菜呀,真是感激他们。

  8月9日:出发后走了14里路到咸丰,我们停下来将捡来的瓶子,拿去卖了,一共卖了6元5毛钱,卖完东西后我们四兄妹就一路讨饭,运气不错讨到了一小盆饭菜,有茄子肉丝等等。老爸和老三去民政局,民政局给了50元,后来我们走到一个差40公里到来凤的小村庄,煮饭时一些好心人送我们一些口粮。

  8月10日:我们找到龙山民政局,他们听了情况,马上拿了50元,拿了钱后便买了5双解放鞋。

  8月12日:煮早饭时,一个爷爷送了一些酸菜,因为我很久没吃酸菜,太好吃了。

  8月23日:我们正准备出发时,有辆杂耍车停下来,向老爸说:同行啊同行啊,那个叔叔还以为我们是耍杂技的,后来听了我们的情况,他深表同情,还说可以帮老爸代养一两个,老爸当然不干,他就留了我们的地址,叫我们给他打电话。

  8月25日:出发没多久,我们看见一位残疾的老爷爷,担了很多东西,由于他是残疾,体力吃不消。我们就把他的东西放在我们的板车上。不放不知道,放上去足足重了50多公斤,我们帮他拉到他要去的地方,他连声说感谢。

  8月5日:这几天的生活都是靠土家族,那些好心的叔叔阿姨伯伯,给我们的米面菜,如此恩情不知怎么才能报答他们。吃饭后,我又找了一些野果吃,味道酸而带甜味,我非常喜欢。

  思念

  哪一个游子不思念故乡?不思念朋友和亲人,当时14岁的牟文魁,也不例外。

  7月18日:我们已经离开重庆3天了,开始的时候很兴奋,可今天不知怎么了,很想在重庆的的小妹子姐姐、力帆、张国,还有许许多多的朋友。

  7月20日:今天越走我就越觉得心里很空虚,就越想念在重庆的朋友。现在我们已经到达万盛。

  8月6日:想起家乡,不由一阵心酸,泪已落下,幸好没有被他们看见,要不然就太出丑了。

  9月28日:我出去看电视,看到了CCTV新闻台,在讲解我们重庆,真是心感突然。看到重庆一幕幕景象,解放碑、朝天门、杨家坪等地方,难道这是上天送我的中秋礼物?饭后我出去看了看月亮,月亮能否将我的思乡之情传达回去呢?

  青春

  在沿途短暂的打工过程中,黑孩子结交了朋友,也有女孩对他们表示好感。懵懂的青春,也让他感到幸福和烦恼,孩子是纯真的。

  9月12日:有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叫我和他去玩。他们很舍不得我们,有一个叫高佳佳的男孩说,打工的话可以在我老爸的锯木厂工作呀……我们决定留下来,他们听了很高兴。

  10月5日:向大家说声再见后,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离开时,高佳佳送了我们一些吃的,大声喊记得写信打电话,而李秀芝一直没有出现。走了大约5分钟,高佳佳骑着车来送我们了,先把我们送到他们学校,他们回去。可没一会儿,他们又跟上来了,说很舍不得,一直送到太平桥镇。我对他们说,送君千里,终需一别,说了后他们又叮嘱我写信和打电话。说完后便很舍不得地走了。走的时候时不时向后望一下,当时我的心都凉完了。老天叫我们相知相识,可又叫我们分离,我恨我恨,恨这世间的不平。

  10月31日:我好想给她写信了,很想,已不行了。

  11月1日:怎么会这样子?我已不能忍受,我人都已经变狂野了。我六神无主的上着班,心里想着往事的一幕幕,有时欢乐有时愁,真是烦恼。

  人生

  9月6日:我现在觉得,我们这一路并不算什么,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人生旅途,而我正走着我的人生道路。这条路不容我逃避,就算再苦再累,我也不要停下去,不因为什么,因为我要做我自己,做原来那个坚强、沉默、冷静的我。

  10月25日:我从不想长大,现在想快点长大,我也改变了不少,每个人的人生观、恋爱观、事业观,都会随着社会改变而改变,连我自己都不能阻碍。

  12月11日:在砖厂的后山看见,一群小孩在冬游搞野炊,还在表演节目。我在那儿静静地看见,心里想着要是我也能上学的话,可是现实总是悲伤的,在这个世界上,想念书的人没有书念,不想念书的人,却有书念。那群人走后,我便离开那个地方,回到我现在该去的地方。

  2007年7月,牟文魁已年满18岁,上了户口,终于不是“黑孩子”了,并开始打工。前几天,他们和万千市民一起,迎来了2008年。他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还在等待,他们的父亲已开始领取低保金,温饱有了保障。

  本报报道后,有两名读者表示愿意资助他们上学,还有许多好心人去看望他们,渝中区政府也正在解决他们的户口问题。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他们会幸福的。等过了春节,他们也许就能重新踏入教室,彻底告别这段艰辛的岁月。

  首席记者 刘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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