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云南至鲁北“贩婴链”的斩裂

法制网记者 余东明 王家梁
　　都是偶然机缘，让他们相识并结为贩婴同伙；不足一年，他们竟从云南陆续将6名婴童贩卖到鲁北德州一带，且至今让这些婴童难以回到生身父母的温暖怀抱……
　　今年2月，山东省德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对该拐卖儿童团伙作出一审判决，以拐卖儿童罪判处尹惠珍、王敏有期徒刑十三年，徐敬岭、陶茂金分别为有期徒刑十二年、八年，其余被告人杨某、孟某、马某均为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同时，七名被告人分别被处以5万元至2万元不等罚金。
　　云南“来客”
　　年近半百的尹惠珍本是临沂某村的中年妇女，丈夫常年在外打工，家有一双成年儿女，日子原本过得有滋有味。然而，自从一位南方来客进过他们的家门，尹惠珍便不再安分。
　　2009年底，一个自称“陶老大”的中年男子来到尹惠珍家，自称云南远亲，而且按辈份论，应叫尹惠珍姑妈。起初，尹惠珍对其半信半疑，后经了解得知，陶老大本名陶茂金确是“拐好几个弯”的亲戚。
　　“你这一带有没有要小孩子的？”一天，陶茂金对尹惠珍说，“我能从云南往你家这一带倒卖小孩儿，你联系买家，中间少不了你的好处费。”
　　“只要孩子来路正，不是偷的、抢来的，就行！”尹惠珍早就听说从南方往山东拐卖孩子的事，并且这些被拐卖的孩子大都是超生或偷生育的，由于孩子的家人不愿意养育，才被人贩子拐卖的。两人一拍即合后，尹惠珍从此便瞒着家人，做起了陶茂金拐卖婴儿的“下线”。
　　时隔不久，陶茂金就跟随一位妇女抱着尚未满月的女婴来到临沂长途汽车站。见到尹惠珍时，陶茂金时而介绍说这位妇女是孩子的妈妈、时而又说是他自己的表妹，对此尹惠珍予以默认，都没有深究。
　　据案卷记载，这位妇女也是陶茂金的远亲，每次从云南帮着抱一个孩子来山东，陶茂金都给她1千元辛苦费，包吃包住。
　　这是尹惠珍接手“上线”后的第一个孩子。那么，她要到哪里寻找买孩子的“下家”呢？
　　滋生“下线”
　　“我手里有个小女孩儿，她爸出车祸死了，妈妈改嫁了，她奶奶又没能力抚养，你打听打听德州那一带有没有要小孩子的，你帮忙把她给送人吧！”其实，在收到第一个孩子信息时，尹惠珍就已经拔通了一位德州女出租车司机的电话。
　　这位女司机叫王敏，尹惠珍打车时认识的，因为聊得投机，王敏留下了一张名片。
　　“我给你去哪里找要孩子的人家啊？我可联系不上这样的人！”第一次接到尹惠珍的电话时，王敏意识到这是贩卖儿童，极不情愿。后来，考虑到家庭穷困、急需用钱，王敏又答应了尹惠珍成为“下线”。
　　就在答应尹惠珍的当天，王敏也开始寻找要买孩子的“下家”。她很快想到了较为熟悉的“刘老头”，因为她知道刘老头曾做过生意，一定最清楚哪户人家要小孩儿。
　　“我给你联系联系吧，多少钱啊？”果然，接到王敏的手机，刘老头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王敏说孩子的主家要价3万元，刘老头说：“好吧，这一带大都出价3万5千元！”
　　就这样，刘老头开始和王敏做起了买卖孩子的交易，从此，刘老头又成了王敏拐卖孩子的“下线”。
　　首次得逞
　　此后，刘老头又联系到跑出租为业的徐敬岭。徐敬岭深知“这事儿”的甜头、好处，便在跑出租、等活间隙，不时打听有没有要买孩子的人家，正巧，被年过花甲的李老汉应承下来。
　　原来李老汉儿媳的姐姐四十多了，一直没有孩子，从李老汉处得知这一消息后，很快便告诉姐姐。姐姐一家喜出望外，并要求抓紧见见孩子。
　　于是，2009年12月，由尹惠珍陪同抱孩子的妇女找到王敏。同时，李老汉约上刘老头、徐敬岭以及二媳妇姐姐的家人一起见面，此后又到医院给孩子检查无病，当即成交。
　　在这次交易中，李老汉把二儿媳姐姐家给的2万2千元中2万元给了王敏，把剩余的2千元分别给了徐敬岭和刘老头作为他们的辛苦费。而王敏收了2万元后，自己留了两千元，1万8千元给了尹惠珍。后尹惠珍自己也扣留了两千元，把剩余的1万6千元带回到临沂市付给了陶茂金。
　　就这样，他们第一次拐卖儿童作案顺利地得逞了，从此，一条地跨云南到鲁北德州一带、以陶茂金、尹惠珍、王敏、刘老头、徐敬岭为骨干的拐卖儿童“流水钱” ，也由此结成。
　　一网打尽
　　据了解，在这条拐卖儿童的“流水钱”运转中，陶茂金的弟弟陶茂五在后来也做起了给尹惠珍提供婴“源”的上线，并且拐送来的婴儿比陶茂金还要多。
　　而王敏，始终在尹惠珍与刘老头、徐敬岭之间起着婴童的“周转”、“传递”的作用；而刘老头和徐敬岭作为王敏的下线，为了能更方便、更快捷地找到需要孩子的人家，便又发展了临邑县某机关内退职工杨某、临邑县宿安乡农民孟某、个体出租车司机马某等多人。
　　2010年9月，临邑县公安机关接到群众举报，称有人以2万多元价格贩卖婴儿，并准备于当天进行交易。根据这一线索，该公安机关迅速派出警员化妆进行侦查。
　　当天晚上，正当尹惠珍、王敏等人对一名三岁男童进行贩卖交易时，警方当场将涉案人员。
　　尹惠珍归案后，临邑警方连夜审讯，并根据犯罪嫌疑人尹惠珍提供的线索，立即上报，利用全国公安网上追逃的平台，对贩婴链的“上线”陶氏兄弟进行网上紧急追逃。据此，同年11月13日，云南省广南县公安机关在陶茂金住处将抓获归案。而其弟弟陶茂五，经警方多次组织抓获未果，至今仍在潜逃中。
　　正义审判
　　经查明认定，自2009年12月至2010年9月，这个贩婴团伙共作案6起，拐卖儿童6名，其中女童5名、男童1名。
　　而据案卷记载，这个贩婴团伙还供述了其他多起贩婴作案，只不过已经时过境迁、案情复杂、收买人家下落不明，至今警方对相关线索难以查证，对相关被拐卖的儿童查找、解救未果。
　　据这个贩婴团伙供述，他们拐卖的儿童大多是出生二十多天、一个月左右，最大的年仅三岁；“交易”孩童的地点，大都选在车站、公园、商场、高速路口等地；“交易”时，他们一般应最终买家的要求，先一起到医院给孩子进行体检，若体检查出体质较差或有严重疾病，买家还会提出降价的要求甚至拒买。买卖孩子的价格，一般女童每名2万元左右，男童3至4万元。拐卖所得，除包括尹惠珍在内的以下“下线”人员，人均可获得一、两千元的辛苦费之外，绝大部分都归作为“上线”的陶氏兄弟拿走。
　　由于案情复杂、涉案人多，德州中院先后于2011年8月和11月两次组织公开开庭。一审宣判后，尹惠珍等七人均没有提出上诉，现在本案上诉期已满，该判决已经发生法律效力。
　　记者手记
　　至此，该起拐卖儿童团伙案已尘埃落定。遗憾的是，该案被拐卖的6名儿童中，有2名被送进了社会福利院，有4名至今仍在济南、临邑、德州以及河北省东光县等地原买主的家中收养。因为经临邑警方多次派人赴云南境内查证，6名被拐儿童的生身父母到目前依然查寻不到。目前，司法机关能够做的，只能是按规定将他们的血样进行采集、填表、报送于全国警方查找被拐卖或失踪儿童DNA数据库系统。

　　或许，在这6名儿童今后的命运中，他们将永远见不到自己的生身父母，并且这将成为他们痛彻一生的心结和迷茫！

　　据办案法官介绍，目前，此类犯罪形势和手段呈现的新特点是：犯罪团伙化趋势明显，犯罪网络错综复杂；拐卖对象复杂化，以儿童为侵害对象的案件增多，非法收养仍然是拐卖儿童犯罪的主要目的；犯罪手段多样化、暴力化趋势明显，盗窃、抢夺儿童案件时有发生，部分犯罪嫌疑人通过网络聊天交友、相约游玩等新的作案手段拐卖妇女；犯罪地域逐渐扩大，跨国、跨境拐卖妇女儿童案件屡有发生。因此，解决拐卖犯罪问题还需要进一步加大工作力度，需要司法机关、政府有关部门和社会各界进一步广泛通力合作。

　　另外，2012年是《中国反对拐卖妇女儿童行动计划》（2008－2012年）实施的最后一年，但是，打拐，绝非“突击战”，而是“持久战”，呼吁全国政法机关继续深入、推进打拐行动，尽最大的努力解救被拐儿童，努力减少拐卖案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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