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讨救子，厦门冬天别样的感动

2008年12月22日07:15  台海网

　　

　　台海网12月22日讯（海峡导报记者 沈华铃/文 陈巧思/图）一个男人的尊严，值多少钱？

　　要一个硬汉弯下膝盖，低头乞讨有多难？

　　如果，你是一个父亲，为了救儿子，也许你已经顾不上这些问题。

　　尊严算什么，膝下的黄金又算得了什么。

　　当年幼的儿子，全身烧伤70%，急需救命钱时，汪保根选择放下尊严，街头乞讨。

　　一个多月后，他将儿子送进第一医院治疗。

　　他放弃的是男人的尊严。

　　他闪耀的是父爱的光芒。17日，记者在医院见到了这对父子。

　　A.大火肆虐 3岁儿子70%烧伤

　　今年5月份之前，汪保根一直在浙江打工，因为妻子患过间歇性精神疾病，他就将3岁的儿子艳凡交给70多岁的母亲照看，10岁的女儿则留给妻子看护。5月22日，为了补贴家用，奶奶像往常一样到离家不远的茶园采茶，将艳凡跟邻居家一个4岁的小孩留在了家中。

　　在沙发上玩耍时，因为好奇，4岁的男孩用打火机点燃了艳凡的衣服，随后，沙发被引燃，大火熊熊燃烧起来，艳凡顿时被火舌吞噬，惊恐万状的他大声哭喊，引起了邻居的注意，但是等邻居将大火扑灭时，艳凡已经奄奄一息，生命垂危。

　　汪保根在医院看见儿子时，一下子瘫倒在地：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全身70%皮肤被烧伤、脸肿得大大的孩子，就是那个曾经白白胖胖、活泼可爱的儿子。汪保根难以抑制心中的痛苦，在地上滚来滚去，嚎啕痛哭，接下来一个星期，他没有吃过一口饭。

　　当一家人还沉浸在悲痛中时，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面前：小艳凡的手脚因为严重烧伤，医生建议将其锯掉。“医生说，如果不锯掉，小孩只能活一个星期”，汪保根不信，可是辗转安徽、浙江三家医院，所有的医生都说了同样的话，甚至有医生说，就算你有一百万，也治不好这孩子，还是让他安静地去吧！听到这话时，汪保根的心都死了，可是他不想锯掉儿子的手脚，于是把他接回家，想让孩子的爷爷奶奶再看一眼。

　　回家之后，孩子奶奶用土方子弄了一些东西擦在艳凡身上，没想到，过了一个星期，孩子不但没有死亡的迹象，反而好了很多。

　　看到一线希望之后，汪保根立即四处借钱送孩子进医院治疗，终于从死神手中抢回了儿子的命。可是，已经负债累累的他再也支付不起昂贵的康复费用，他不得不将孩子接回家自己照料。由于没能接受系统的康复治疗，艳凡全身出现疤痕增生，手脚痉挛，并有多处功能障碍，病情越来越严重。

B.“尊严和孩子比算得了什么”

　　

　　在家照料儿子的两个月里，眼看着儿子在痛苦中挣扎，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汪保根心里十分自责，当初，他出来打工，是为了赚点钱翻新一下家里快要倒下的房子，让一家人过得好一点，但是，也就是因为他出来打工，把儿子扔在家，才导致了这场悲剧。“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汪保根不断责怪自己，内心越来越痛苦，而一家人也都闷闷不乐没心情吃饭、干活，这样的气氛让他喘不过气来。

　　怎么办？汪保根陷入迷茫，出去打工，一个月也就一两千元，什么时候才能筹到数十万的手术费？在无眠的夜里，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补偿对孩子的伤害：出去乞讨。“如果不出去的话，孩子在家肯定是死路一条，他不会走路，时间一长，关节就会坏死，到时候就算有钱动手术，也没救了”，汪保根说，当儿子的生命和自己的尊严放在一起的时候，他只想到儿子的生命，“要尊严的话，孩子就没了，那时我还有什么尊严可言，我就没有尊严了”。

　　汪保根想起了曾经打过工的厦门，这个城市冬天温暖，适合儿子养伤，而且它很有人情味。汪保根找来一张红纸，用墨水歪歪斜斜地写下家庭的遭遇，卷上铺盖，带着妻儿离开了老家。

　　C.“第一次乞讨只敢远远站着”

　　10月底的厦门，秋风萧瑟，汪保根带着妻儿来到火车站天桥下，但他只敢远远地站在一旁，让妻子带着儿子乞讨。“我一个38岁的大男人，觉得很难为情”，汪保根说，以前，他在工地做木工，一个月能赚两千多，虽然钱不多，但毕竟是自己的劳动成果，现在，要他一个大男人向别人乞讨，他觉得很丢人，而且，他也担心别人不相信他。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面子呢，只要能筹到钱，就是求爷爷告奶奶也值得啊！”汪保根跟自己说，第二天，他把写满字的红纸和鞋盒放在面前，和妻儿一起乞讨，夫妻俩没有开口或伸手向路人要钱，只是默默地低着头。

　　被烧伤后的艳凡很怕热，一热他就痒，汪保根只能给他穿一件薄衣服，有时甚至让他光着上身，这让伤痕累累的艳凡看起来惨不忍睹，来往的路人被这孩子所震惊，纷纷停下来询问。有人怀疑他们的真实性，说他们是故意把孩子烧伤，然后带出来骗钱的，但是汪保根并不介意：“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我心里知道（事情不是这样）就行了”。还有人打电话报警说他们是骗子，随后，警察过来查他们的身份证。没想到，警察看了身份证后，又询问了一些情况，最后竟给了他100块钱，让他好好照顾孩子。汪保根不敢相信，正是因为这位警察，再也没有人怀疑他们，这一天，他们讨到了700多块钱。

D.“那些夜晚，其实也不冷”

　　刚来厦门的时候，他们一家白天乞讨，晚上就找二三十块钱的旅社睡觉，可是，渐渐地，汪保根舍不得花这些钱了，“好不容易讨到钱，要留着给孩子动手术”，汪保根用从家里带来的塑料垫子铺在地下通道里，让妻子和儿子上面睡，自己就直接躺在地上，由于只从家里带来一条薄薄的被子，寒冷的夜晚，他们只能挤在被子底下互相取暖。回忆这些夜晚，汪保根只是平淡地说，其实也不冷。

　　跟着公车站牌，汪保根带妻儿到一个个地方乞讨：火车站、轮渡、集美、各大医院门口……有的时候，他去的地方人很少，半天都讨不到钱，在别人的指引下，他就挪一个地方。记得第一次去鼓浪屿，他也是听其他人说的，可是因为担心坐船要花钱，不敢去，后来得知过去不用钱，他才开始在鼓浪屿乞讨。

　　节省的汪保根夫妻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平时两人就吃些方便面，快餐、水果等贵一些的食物就留给儿子，有时儿子吃不完，他们才有机会解解馋。乞讨的过程也不是很顺利，有时还要担心被别人抢钱，“有一天，被同一个人抢了3次，还好钱不多”，汪保根说，还有一次，一个女的拿一百块钱要跟他妻子换零钱，心中毫无戒备的妻子便拿起一把钱来数，结果被那名女子抢走。

　　E.“在厦门我欠下太多的人情”

　　汪保根在老家时，心想一天能讨到100块钱，他就心满意足了，但是到厦门后，很多好心人给他钱，这让他既高兴又难受，高兴的是儿子有救了，难受的是，他欠的人情太多了。

　　“别人多给一块钱，心里就多沉重一点”，汪保根说，“这辈子拿了别人的钱，下辈子一定要还，可是这么多好心人，我都不认识，很怕还不了”。很多好心人给了钱，话也没说就走了，他都来不及问他们的名字，有时甚至来不及说谢谢，这让他感到歉疚。

　　“哪怕请他们喝一口水也好”，相信命运轮回的汪保根觉得，欠了别人的人情，以后一定要还，可是，这辈子他注定要用自己全部的心血来弥补孩子受到的伤害，恐怕是还不了这些人情了。

　　F.“乞讨是不得已，想找份工作”

　　

　　乞讨一个多月后，汪保根讨到了5000多元，当他得知这些钱可以动一次手术时，他立即将孩子送进医院。12月18日，已经接受左腿手术的艳凡出院了，“这次手术好了以后，他就有希望下地走路了”，汪保根高兴地说，在一个乞丐朋友的帮助下，他在曾厝?找了一个每月180元的小单间，他们会先住在那里。房间非常简陋，只有一张铁床和一张桌子，而且没有热水器可以洗澡，不过汪保根很知足，为了省钱，他们借来了一个很旧的电饭锅，自己做饭。

　　接下来，汪保根除了在家给儿子做康复训练外，也打算找一份工作，自己赚钱来给孩子治病，“乞讨那是迫不得已，如果能找到稳定的工作，不管什么样，我都愿意干”。因为艳凡手指都锯掉了，汪保根打算以后教他用脚拿东西、写字，还要让他上学。但是，他心里有一个很大的心结，就是担心儿子长大懂事后，看见自己的样子会伤心，会埋怨他们，可是现在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他带来感动

　　我从来对街上各种各样的乞讨投以怀疑的眼光——— 那会不会是一场欺骗，只是以“伪装的不幸”换金钱。

　　事实上，乞丐这一职业的“高含金量”（数据显示厦门乞丐的平均月薪达6000元）让一些人迷失人性，少数人甚至通过拐骗儿童并使儿童致残等方式来骗钱。这样的残忍骗局也让人们变得多疑，进而“戒备”他人的不幸。汪保根的乞讨也曾经招来“怀疑的目光”，有人甚至报警来抓他。

　　但汪保根的乞讨却感动了警察，感动了许多人。汪保根说他欠了厦门人许多人情。其实，我们也欠他一份信任。我们无心怪罪怀疑他的人，只是这个社会的“信任”确实已被腐蚀。

　　“回忆起来，在厦门的那些夜晚其实并不冷”。这就是一个淳朴的汪保根，一个朴实的父亲。

　　汪保根的乞讨，给厦门的冬天带来了别样的感动。（林志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