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7旬老太拾废品44年养大5个弃婴

　69岁，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但王春英还在打工，还在拾垃圾，还在抚养弃婴。这是她收养的最小的弃婴，孩子今年15岁，老人希望她今年能考上中专。

　　5个养女，大些的三个考上了大学，目前一个在上海，一个在无锡，一个在广州，第四个则在美国生活，一个至今还在她身边。

　　3个亲生儿女，目前的生活都不如三个大些的养女，这也是让王春英内疚的。对养女，她却不乞求回报，这是一位怎样的母亲？！

　　亚心网iyaxin.com讯(本网记者 吴建国)初次见到王春英，是在石河子市北子午路边的蔬菜批发市场，她和老伴钱锡云来这里买冬菜。

　　不服老：年近七旬还撑家

　　王春英身材瘦小，钱锡云有中风后遗症，那袋菜约有十几公斤，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钱锡云坚决不让妻子背，他夺过袋子，艰难地扛到自己肩上，跛着腿往前走。

　　见拗不过丈夫，王春英摇了摇头，跟在后面，帮他托着袋子，提醒他小心些。

　　夫妻俩蹒跚着，淹没在匆匆的人流中。

　　蔬菜市场离他们的家有一公里的路，等回到家，钱锡云的脸已经变得青紫，老伴搀着他在沙发上休息了片刻。

　　从外表来看，69岁的王春英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她说是常年参加体力劳动的结果。

　　钱锡云与妻子同龄，脑溢血后遗症致使他偏瘫5年了。所幸有老伴的照料，老钱恢复得不错，现在能甩开拐杖自己走路了。

　　老两口都有退休工资，但加起来不到两千元。

　　老钱每个月必须买400多元的药品。

　　他家最大的那笔支出用来给孙子和养女小英(化名)改善生活了。小英今年15岁，她是王春英拾废品时拣来的孩子，“当时还在襁褓中”。

　　王春英比较要强，虽然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但她不愿意向成家的儿女们要钱。

　　几十年来，王春英习惯于拾破烂贴补家用。

　　1994年退休后，王春英到一家早餐店打工，每天从早上6点忙到中午12点，然后赶回家给即将放学的孩子们做午饭。每天下午，她都会出门去拾废品。

　　现在的生活，在王春英看来，比前两年“好多了”。以前，两个儿子都下岗了，孙子都在她这里生活，加上她帮邻居带的两个孩子，她家像个幼儿园。

　　儿子后来有了工作，孙子就很少来了。王春英现在最大的心愿是，养女小英今年考个好一点的中专学校，能早日独立生活。　不忍心：垃圾堆上拣回娃

　　王春英曾收养过弃婴，不是一个，而是五个，最大的今年44岁了。谈及此事，她的语气很平淡，“都是过去的事了”。

　　攀谈中，王春英的目光转向挂在客厅的一个像框，“这个叫芳芳，她到法国留过学，现在上海当医生”。

　　芳芳是老人收养的第一个弃婴，看着这张黑白老照片，王春英似乎又回到了与养女邂逅的那一刻。

　　这张照片是上个世纪70年代拍的，现已微微泛黄。照片中，一个小姑娘依偎在王春英的怀里，一脸的惬意。

　　44年前，一个寒冬的早晨，天空中飘着零星的雪花，原石河子工二师供应处(现为石河子市公安局大院北门)一个物资库房旁，王春英背着个口袋在垃圾堆上扒拉。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她想在这里多拾一些酒瓶或废纸，卖点钱贴补家用。

　　“哇——哇——”婴儿啼哭声，若有若无，不知是从哪个角落传来的。

　　王春英往四周看了看，寻觅着婴儿的踪影。声音好像是从垃圾堆上传来的，一个鞋盒吸引了她。

　　她打开了鞋盒，里面有个小东西正在蠕动，是什么？她不能确定，因为那东西用卫生纸包裹着。

　　拨开卫生纸，王春英惊呆了，是一个还连着胎盘的婴儿。女婴的哭声断断续续，微弱极了。

　　“这是谁造的孽啊？！”看着那个被冻得浑身青紫的女婴，王春英的心揪了气力，把她抱在怀里暖和。

　　王春英拥着女婴到石河子市幸福路派出所报了案，但民警也没法处理，无奈，她将孩子抱回了家。

　　给女婴擦洗时，王春英发现，卫生纸中掉出一张小字条，上面写着女婴的出生日期——12月3日。

　　女婴哭了，出于母亲的本能，王春英掀起了自己的衣服，把乳头塞进孩子的嘴里，孩子停止了哭泣，吧嗒吧嗒吮吸了起来。

　　这天上午，王春英没能去上班，她抱着女婴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而在当时，她的亲生女儿只有三个月大，女儿的哭声也没能将她从这个拣来的女婴身边拉走。

　　“那时候，我和老头子每月的工资加起来也就93元，这孩子(拣来的女婴)该怎么办呢？”那天，王春英盼着丈夫早些回来，希望他给自己出个主意。

　　钱锡云回家后，听妻子讲了女婴的来历，决定留下女婴和女儿做伴。

　　两口子给这个不幸的女婴取名芳芳，同他们的大女儿小玉(化名)一起喂养。

　　而在上个世纪60年代，人们的生活物资都要凭票供应，王春英夫妇的收入不高，家里突然多出一张嘴，日子自然就更加紧巴。

　　每天一下班，王春英照常出门去拾废品。因为担心两个女儿两个孩子从床上滚到地上，每次出门，她都将两块大石头压在被子的两边。

　　等王春英心急火燎地赶回来时，情况往往是，两个小家伙把屎和尿都垃在了被窝里。

　　日子艰难地过着。

　　后来的日子里，王春英的两个儿子陆续诞生了。小玉和芳芳都到了上小学的年龄。

　　此后的1972年，王春英又收养了两个弃婴，都是女孩，都是被遗弃在路边的，都是她拾废品时拣到的——一个是在石河子市北子午路大转盘附近的老汽车站院墙下拣到的，另一个是在石河子老街路口一饭馆门口的纸箱里拣的。

　　第二个养女，夫妻俩给她起名华华，她比芳芳小4岁。

　　第三个养女，夫妻俩给她起名芳晓，她比芳芳小5岁。

　　到1973年，王春英家已是八口人组成的大家庭了，大女儿和最大的养女正在上学，两个儿子和另外两个养女都在咿咿呀呀学语的阶段。

　　不省心：四个娃娃齐哭闹

　　三个亲生儿女，三个养女，王春英夫妇付出了多少，恐怕只有他们最清楚。

　　“照顾婴儿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四个年龄几乎一样的孩子。”拉扯孩子的那些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王春英怎么能够淡忘。

　　白天，王春英哄了这个哄那个，孩子不哭不闹了，她就赶快做饭，喂了这个喂那个，抽空去洗尿布。

　　晚上，四个小些的孩子，只要有一个哭闹，其余三个也跟着嗷嗷叫。往往是，这个刚哄睡着了，那个又醒了，又开始下一轮的哭闹。

　　因为照料这六个孩子，王春英经常忙得手忙脚乱，“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王春英记得，有一次，小些的四个年龄差不多大的婴儿，有三个同时拉屎了，她赶紧给他们换尿布，擦屁股，“第一个还没擦洗完，第二个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等把第二个拾掇干净了，第三个把大便蹬得满脚都是……”

　　孩子多，尿布用的自然也多，也费。没有现成的尿布，王春英把能撕的床单都撕了，把能剪的衣服、裤子都剪了。每天，这四个孩子换下来的尿布有一大盆，洗得她手都发白。

　　见王春英这样“没日没夜地劳累”，一位邻居劝她“管好自己亲生的孩子就行了，把别的孩子送到民政局”。

　　“我已经抚养他们了，咋能再送出去呢？这些孩子总得有人管。”王春英的理由让人无法再反驳。

　　累到极至了，王春英就让上小学二年级的小玉和芳芳帮着照看小一些的孩子。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艰难的日子，让小玉比弟弟和妹妹们懂事更早，很小的时候，她就帮着妈妈干这干那。

　　让王春英和钱锡云高兴的是，三个养女都健健康康的，像野地里的小草一样茁壮地成长。

　　耕耘获得了回报。1989年，王春英夫妇的三个养女都考上了大学。这三个孩子都姓钱，一个叫钱芳芳，一个叫钱华华，另一个叫钱芳晓。

　　王春英说，后来，芳芳被送到法国留学学医，毕业后在上海一家医院当医生。

　　令人惋惜的是，由于疏于照管，王春英亲生的三个儿女的境遇却不太好——大女儿虽然考上了大学，但因患病，家里无钱治疗，只好放弃学业；两个儿子目前都在打工。　放心了：六个孩子成人了

　　等到六个孩子长大成人，都“走上了社会”，已是在1994年，王春英仍然保持着拾破烂的习惯。

　　这年夏天，在石河子二建工区对面的武警大院门口，一名武警战士发现一名弃婴。女婴的身体健康，只不过背部长了个小疙瘩。

　　路过此处的王春英心生怜悯，主动要求照顾这个女婴。当时石河子市民政局儿童福利院条件有限，王春英的请求得到了准许。

　　王春英给这个小家伙取名小点点，如同抚养先前收养的三个弃婴一样，她的耐心依然没有改变。

　　小点点健康地成长着，在这个家庭快活地生活了5年。

　　后来，小点点被美国一家国际认养机构领养了，目前她生活在美国。

　　就在收养点点的那个夏季，王春英从石河子市民政局儿童福利院还领养了一个女婴小英。

　　小英今年15岁，目前与王春英夫妇生活在一起。

　　44年中，先后收养了5个弃婴，是什么让王春英如此执著？

　　邻居们评价王春英，多用“一生好强”这个词。而亚心网记者采访中，也从多个细节印证了这一点。

　　老人现在的家在石河子市21小区，她家住的是解困房，是新建的。

　　老人退休后，她家原先居住的单位的平房要拆迁，当时手头非常紧张的她“拼命”打工，用两年的时间攒了五万元，交齐了危旧住房改造需要的钱。

　　老人爱干净，她总是将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

　　老人的大女儿下岗了，没有经济收入，社区决定让她领取最低生活保障金，但老人不让她领。

　　老人的小儿子的妻子也下岗了，也没有经济收入，社区决定让她领取最低生活保障金，但老人不让她领。

　　上个世纪90年代，老人自己给大女儿凑了些钱，让她在石河子老街开了一家杂货店。

　　老人让小儿子一家到自家吃饭，让小儿子的妻子到一家私营企业去打工。

　　显然，老人这么做，是不希望儿女们吃“白食”。

　　心内疚：对不起亲生儿女

　　王春英多年来的善举为人所称道，她所在小区的居民，社区的工作人员，当地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几乎都知道她收养、抚养弃婴的事。

　　提起老人所做的善事，熟知她的人多用“好人”这个词来夸赞她。

　　还有一个常被当地居民用来形容对老人尊敬的词是“敬佩”。

　　与旁人的褒扬所不同的是，王春英自认为不是一个好母亲，她说，自己对亲生的三个儿女“没有完全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尤其是对大女儿小玉，她经常会感到内疚。

　　老人的这一说法在小玉那里得到了印证。

　　小玉现在石河子市一家超市当导购员，很多年以来，对于母亲收养弃婴的行为，她至今都不能完全理解。

　　小玉记得，自己读初中那会儿，在班上成绩最差时也是第三名，“那时，我经常干家务，还要照顾弟弟和妹妹，学习耽误了不少”。

　　有件事情，让王春英后悔、内疚了很多年，而这件事直接伤害了大女儿小玉。

　　多年前的一天晚上，两个亲生儿子和其中两个养女还不会走路，他们有的哭，有的闹，王春英顾不过来，就让正在写作业的大女儿过来，帮自己哄孩子。但她连喊了几声，大女儿都没应声。

　　“忙得焦头烂额”的王春英发火了，冲到桌子跟前，抢过女儿手中的课本撕了起来。

　　书被王春英撕得粉碎，正在气头上的她，把女儿的文具盒也扔到了地上。

　　心情平静下来之后，王春英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大女儿那时候其实挺懂事，经常主动帮我干活。到现在，我都觉得对不住她。”王春英说。

　　除了大女儿外，对儿子，王春英也心存愧疚之情，对养子，她不求有多大的回报。

　　“我没有照顾好他们(亲生的三个儿女)，没让他们学业有成。他们都早早离开了家，挨过很多饿，吃过很多苦，活得很不容易……我给他们的母爱太少了。”

　　“他们(亲生的三个儿女)怎么看待我，我都能理解，都能接受。如果来世他们还是我的孩子，我会加倍关心他们，补偿他们，让他们得到更多的母爱。”

　　“我收养的那些弃婴，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让他们回报我，我只是想在活着的时候行点善，积点德，他们健康长大，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除了自己抚养大的那些弃婴外，王春英经常临时代养福利院照顾不过来的儿童。

　　老人小儿媳张英(化名)说，1993年，她刚与丈夫谈恋爱，第一次来婆婆家，看到婆婆照顾三个还不会走路的孩子，床上和地上都被孩子弄得乱七八糟的。

　　慈母心：养女更应被关心

　　亚心网记者曾多次登门拜访王春英老人，目睹了目前惟一生活老人身边的弃婴小英的快乐生活。女孩一边写作业，一边帮着照顾弟弟和妹妹，孩子互相打闹着，逗着乐，看不出与别家孩子的不同。

　　王春英只有小学文化，在她的思维里，自己抚养成人的那些孩子，没有亲生和收养之分，她嘴边经常挂着一句话，“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些孩子(收养的弃婴)更应该得到关心”。

　　小英是王春英抚养大的最小的养女，她今年15岁，在石河子某中学读书。这个孩子是王春英一家付出最多的，因为她被拣来时咽喉一直发炎，经查是血管瘘。

　　为了给小英治病，王春英一家花了一万多元，但小姑娘至今还留有后遗症。

　　小英7岁的时候，照说该上学了，但遇到一个难题——她没有户口，入不了学。

　　王春英跑了很多部门，最终在石河子市社会福利院的帮助下才有了户口，上了学，户口在福利院，算是寄养在王春英家。

　　从2004年11月起，石河子市社会福利院每月给小英200元生活费，王春英给小英办了一个存折，把这些钱都存了起来，“我老了，不能出门干重活了，这钱要留着给小英将来上大学用”。

　　王春英的小儿子小江(化名)说，他从小就和妈妈拣来的孩子一起生活，他印象最深的是，从没见妈妈睡过午觉，夏天别人睡午觉时，他总看到妈妈在拾破烂，总看到妈妈瘦弱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晃动。

　　“我妈妈一直很瘦，皮包骨头的，她从来不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小江说，他工作后把工资都交给了妈妈，想让她吃的好一些，但这些钱多数都被存了起来，用在给小英看病上了，“我理解我妈妈，我也要求我媳妇帮我妈妈”。

　　在超市打工的小玉的工作忙，儿子即将参加高考，有时回不了父母家。

　　提起这个大女儿，王春英的语气里充满了柔情，“她工作后，要照顾自己的家，工资又低。来不来都没关系，只要他们过好就行了”。

　　从老人口中，亚心网记者得知，她曾经收养的三个大些的养女现在过得都不错，芳芳在上海，华华在无锡，芳晓在广州，逢年过节，这些养女都会打电话问候她。

　　养女们也曾问过王春英经济上是否宽裕，她们想给她寄点钱，但老人回话说自己“不缺钱，有退休工资”。

　　老人的善行得到单位和邻居们的称赞，社区干部刘胜经常到王春英家帮忙，他说，是王春英的大爱无私感动了他。

　　在此前的2006年7月，王春英家被石河子市授予“家庭美德十佳标兵”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