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动中国：一位白发老奶奶三万里寻孙

林州军锋 · 发表于 2013-5-28 18:42

本帖最后由林州军锋于 2013-5-29 14:53 编辑

情动中国：一位白发老奶奶三万里寻孙

丢失16年的柯汕、柯达！你们在哪里？！

中国妇女报记者邓小波

2003年3月30日夜，在湖南长沙黄兴路步行街，灯火辉煌，游人如织。在一个硕大的大理石柱下，一位满头华发、满脸沧桑的老太太，正蜷缩在一张报纸上打盹。为了不让人踩到她的头，她把一个装水的大号可乐瓶立放在头边。从她微张着的嘴巴和沉重的鼾声判断得出来，她太累了，已睡着了。可是，有一只破旧的塑料袋被她右手紧紧攥着，左手还做了个环抱的姿势。那情形，俨然是在护卫着某种跟她性命攸关的东西。

这位老人名叫沈爱兰，今年64岁，是湖南衡阳常宁市松柏镇水口山矿务局退休工人。16年前，她的两个小孙子被人拐走了。16年来，她带着3样东西：一张报纸、一瓶水和一只塑料袋，步行3万里，足迹遍布17个省、区，去寻找她最疼爱的两个孙子。那只塑料袋里，装着一大迭印着两个孙子照片的寻人启事。这一天，是她在长沙寻找的第45天。

4月5日是清明节，获悉老人已回乡祭祖，记者才有机会找到她。“就算丢一个都是塌了天！而我们家一丢却是两个啊！”沈爱兰用这句话开始了她的诉说。

春暖花开的傍晚，两个至爱的小孙子在家门口失踪了

1997年的春天原本为每一个人而美着。在松柏镇的西园里，映山红开了，春草儿绿了。3月22日下午，沈爱兰笑呵呵的，看着一双孙子在阳光明媚的园子里荡秋千、坐滑梯。

大孙子叫柯汕，是小儿子柯庆文所生；小孙子柯达则是大儿子柯庆东的。

她视两个孙子为命根子。尽管孩子们生在这个矿工之家日子过得很紧巴，但一家人快快乐乐很满足，她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他们。只可惜第二天她就要去广州——因为孩子们的爷爷退休后在那里打工，她不得不去照顾老伴的生活起居。

为了第二天的离别，沈爱兰特意带着两个孙子到西园来玩，并给他们每人买了3片好吃的臭豆腐……

3月23日一早，两个孩子上学时3步一回头地朝奶奶挥着小手：“奶—奶—再—见！奶—奶—再—见！”快到转弯的地方了，那稚嫩清脆的“奶奶再见”还在远远地飘来。

沈爱兰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一声声“再见” 也许会成为两个小孙子留给她最后的声音，而令他们祖孙之间永远地见不着了！

到广州才5天，家里就传来了令她痛彻肺腑的消息：1997年3月28日，两个小孙子柯汕、柯达竟齐刷刷不见了！

那是一个星期五。下午4点多，大儿子柯庆东象往常一样到矿务局子弟小学将两个孩子接回自己的家。回家后，两个孩子在客厅的地板上玩玻璃弹子，大儿媳杨世桂则忙着给他们做红烧猪脚，两个孩子馋这个馋了很久了。

５点钟时，柯汕接到父亲柯庆文的电话，要他５点半赶回家吃饭。放下电话，柯汕懂事地推开厨房门跟伯母告别：“伯娘，今天晚上爸爸要我回自己家吃饭。”杨世桂赶忙留他：“伯娘正给你们做红烧猪脚，吃了晚饭再回吧！”柯汕咂咂嘴巴有点心动，但还是坚决地说：“我在伯娘家都吃了3天饭了，我今天答应爸爸，一定要回去吃！”

杨世桂只好放下手中的活，帮柯汕背好书包，又给他穿鞋。穿鞋的时候，杨世桂发现柯汕的套鞋里面是湿的，便爱怜地嗔怪他：“怎么把鞋子弄成这样了？回家要赶快换了，小心着凉啊！”柯汕笑嘻嘻地承认：上午下大雨，他和弟弟在小水坑里玩水不小心弄湿的。弟弟的套鞋也湿着呢！

杨世桂这才发现，儿子柯达已穿着湿套鞋先哥哥一步下楼了。小哥俩感情极好，平时总是形影不离。柯达和哥哥商量好了，要一块儿去哥哥家吃晚饭。

见孩子们出了门，杨世桂让丈夫去送一送。然而，考虑到与父母家（弟弟与父母住一块）相距不过300多米，两个孩子经常来来去去的，加上天色又早，柯庆东便只是站在6楼的阳台上目送他们离去。

谁知，这一去，两个可爱的孩子再也没有回来！

柯庆东夫妇以为孩子们去了弟弟柯庆文家，柯庆文夫妇则以为他们还留在哥哥柯庆东家。晚上6点多，杨世桂去弟弟家接儿子，发现只有81岁的外婆一个人在家，两个孩子根本就没回去过！于是她和丈夫开始发疯地四处寻找。而晚饭后出外办事的柯汕的父母柯庆文、彭丽华，直到晚上9点才知道孩子丢了！那一晚，他们发动20多名亲友找遍了松柏镇的每一个角落。可哪里还有两个孩子的影子？！

事后，一名姓魏的老人回忆说：5点20分，他看见了这对小哥俩，大的走右边小的走左边，两个人亲密地搂着肩，跑跑跳跳地往船厂去了。大的还背着书包。

一位食品店女老板证实了这一说法：两个孩子是经过她的店而往船厂去的。此前，他们在她的玻璃货橱旁呆了足足5、6分钟，将里面的棒棒糖和娃哈哈饮料看了又看。她后来对他们说：“想吃就买来吃啊！”他们摇摇头说：“我们没有钱。”才恋恋不舍地往船厂方向去了。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天黑的时候，与船厂仅隔一条小巷的运输公司门卫阳莲英出来晾衣服，也远远看见两个孩子蹲在巷子的那一头玩，她当时还催促他们：“这么晚了你们不要玩了！赶快回家！”两个孩子才慢腾腾地向巷口走去。巷口离孩子们的爷爷奶奶家不到200米！

这，是小镇上的人们最后看到这两个孩子的情形。

有必要交代的是，据周围群众反映，松柏镇船厂一带常有不明身份的人出入。有人还听到他们商量“做一种大生意”，“就是有蛮危险”。

此外，阳莲英还提供了另一个重要情况：就在两个孩子走出巷口大约2分钟，她从洗衣机里将剩下的衣服拿出来晾，两个中年男女问她：“从哪里可以出去？”她给他们指了巷口的方向，那一对男女就朝两个孩子走的方向离开了。因为夜色茫茫，她没有看清两人的相貌，唯一看得真切的是那男人穿着一双白色的球鞋。还有就是：他们说的是衡阳话。

“两个孩子被人拐带走了！”警方的分析最终集中到了这一点上。尽管沈爱兰和家人一万个不愿朝这方面想，但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一残酷的推断。

第二天，矿务局派出所和松柏镇派出所出动了大量警力，警车呼啸着向松柏镇的四面八方追击，然而，两个孩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丢失的时候，柯汕7岁半，上二年级；柯达6岁半，上一年级。

柯汕、柯达曾在广州！老奶奶“地毯式”搜索整两年

两个孙子丢失后，全家人分头在全国各地找了近两个月，公安部门则把协查通报发遍了南国北疆，然而还是音讯全无。一家人要活命就得上班，沈爱兰毅然把儿子儿媳召回，寻找的事由她一肩挑起来。

两个孩子丢失后的第57天——1997年5月25日，沈爱兰从衡阳乘坐火车前往广州寻找。上车第一件事，就是给车厢里的每位旅客人作一个揖，然后送上一份寻人启事。发完所在的8号车厢，她又挨个儿走向下一节车厢。

当一个多小时后她再度回到自己的车厢时，一位60多岁的老人招手让她过去。老人名叫盘八一，是广州某进出口公司的经理。他十分肯定地对沈爱兰说：“这个寻人启事我看了半天了，上面的孩子我5月5日晚上见过！”

那天晚上11点，盘老先生和朋友在广州广元新村好世界大排挡吃夜宵，见相邻的一桌坐着5个湖南人，其中两男一女3个中年人，还带着两个6、7岁的男孩。小一点的孩子面对盘老先生坐着。不知是困了还是茶太烫，他不小心打碎了杯子，那个女的立即训斥开了，后来干脆站起来指着孩子骂。一旁的服务员看孩子可怜，赶紧过来安慰他说不要紧！然而那孩子还是吓得发抖。所以盘老先生对他印象特别深。他说：“那个大些的我不敢肯定，但小些的就是你要找的柯达！”

沈爱兰辈喜交加。下火车后，她在盘老先生的带领下找到了好世界大排挡，那个女服务员证实，当晚吃饭的就是这两个孩子！然而，事情毕竟过去了20天，线索就此中断。

但这一发现坚定了沈爱兰的信心：两个孙子很可能还在广州！于是，她开始了在广州长达两年的“地毯式”寻找。

第一步是在大街上贴寻人启事，她先后复印了两万份寻人启事，或张贴或分发；第二步是到公安部门求救，广州市的每一个派出所，几乎都接到过她亲手送达的寻人启事和求救信；第3步是在当地报纸电视上打寻人广告。两年间，她真的得到过两个孙子的不少消息：

1997年10月22日，广州顶益食品公司谭献柳小姐告诉沈爱兰：7月份她和潘先生在吃夜宵，看到一个很像柯汕的小孩卖花，他晒得很黑穿得很破烂，叫他吃东西他不敢。问他为什么不读书，他回答：“我原来在家里读书，是那个叔叔把我骗来的，说给我200元工资，这钱由叔叔帮我寄回家了。”又问他是哪里人，他说是湖南常宁市松柏镇的。

1998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沈爱兰依旧在街头贴寻人启事，一名出租司机告诉她：在广州沙河天平架一个桑拿舞厅，小柯达在卖玫瑰花！她连夜赶到那家舞厅，一名湖南岳阳籍的保安告诉她：“没错，是这个孩子！我听他口音是湖南的，就问他为什么来卖花？他不回答我，两手拿着玫瑰花低头合什不停地发抖。我注意到在他后面10多步的地方，有个30多岁的男人正凶巴巴地盯着。而那个大一点的孩子，后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跟着。”

这附近的另一家桑拿舞厅的服务员也证实，两个孩子常来卖花。舞厅门口一个卖夜宵的女摊主说：“几天前一个晚上，都到凌晨2点了，天下起了雨，因为舞厅不让进，那两个孩子就站在雨中淋着，被淋得眼睛都睁不开。看着真叫人心酸。”尽管她们这些摆摊的都是穷人，一通宵也赚不到几个钱。但看孩子太可怜，为了让他们早些回去，硬是各自掏钱把他们的花买下了。她还拿出自己买下的3枝玫瑰给沈爱兰看。捧着那3枝玫瑰，沈爱兰的眼泪唰地涌出来，那殷红的花儿，分明是两个小孙子的血泪染成啊！当晚，她就通知了警方。然而，两个孩子再也没在那一带出现。

还有一次，一个卖花的大孩子告诉沈爱兰，在天虹大排挡，他看见过柯汕、柯达。他们拿着玫瑰花，一个站在马路这一边，一个站在另一边。由于车多，他们都不敢过马路与对方相聚，两个人只是那么仰着小脸，可怜巴巴地相望着。在那个南方最繁华的大都市里，这两个幼小的孩子却那么孤单无助！除了彼此相依为命、相濡以沫，他们再没有别的依靠、再没有别的温暖……

还有人说，看见小哥俩赤着脚，在垃圾山上捡破烂……

小哥俩的姑姑教过他们一首日本童谣《红蜻蜓》，唱到“16岁的小姐姐哟嫁到远方，别了故乡久久不回，音信也渺茫”时，柯汕难过地问：“是谁不让那个小姐姐回家啊？”柯达也眨着大眼睛说：“小姐姐好可怜！”这两个善良的孩子，当时怎么想象得到他们将比“小姐姐”的命运更悲惨，和奶奶在同一个城市却无缘相见、更不能跟着奶奶回家。

广州市的每一个细小的角落，沈爱兰都跑过不下两遍，有一个叫新塘的地方，她前后去过16次！然而令人遗憾之至的是，她还是一次次与两个孙子擦肩而过。

两年后，当沈爱兰绝望地从广州回家时，在奔驰的火车上，她把自己关在厕所里，望着半开的窗口，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跳下去！跳下去！一了百了！可是，就在一刹那间，她仿佛听到两个小孙子的呼唤：“奶—奶！奶—奶！”她猛然惊醒：我死不得啊！我死了，我那两个孙子就更找不回来了！

事实上，柯汕、柯达是具有一定的防卫知识的。他们刚上学，沈爱兰就教给他们8个字：“湖南、衡阳、常宁、松柏”以及全家人的姓名、电话，让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背诵和默写。两个孩子的小手都写疼了，也把这些字眼一个个烂熟于心了，可奶奶还不“放过”他们。沈爱兰常常会冷不丁考他们同一个问题：

“汕、达，要是你们丢失了该怎么办？”

“打电话让奶奶去接回家！”

“找警察叔叔、解放军叔叔帮忙！告诉他们湖南衡阳常宁的松柏镇是我们的家！”两个孩子的回答总是那么异口同声。

可是，孩子啊！当真的丢失来临时，你们为什么6年不打电话给奶奶？！为什么6年不找警察叔叔、解放军叔叔帮忙啊？！

子散妻离、家破人亡，煎熬何处是尽头？

一张大白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天安门，城楼上有红旗和气球，楼前长着向日葵。这是柯达4岁时画的一张画。他没去过天安门。也许，在他小小的脑海中，天安门前还应该养只大公鸡，还应该有妈妈绣给他的那双漂亮的花鞋垫。于是，他把这两样也加上了。

“这是我这个小孙子留给我的惟一念想！”抚摸着画面，沈爱兰的哭声如山崩地裂，记者的泪也如决堤的水。然而，有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就像雕塑一般。从她的脸上看不到表情，从她的眼里看不到悲伤。她，就是柯达的妈妈杨世桂。

看出记者的疑惑，沈爱兰泪流满面地将记者拉到里屋：“可怜我这大儿媳，脑子都被折磨出问题了啊！”

孩子刚丢时，杨世桂两次跳进湘江寻死，是旁人将她从河中救起来。后来，她经常半夜来敲婆婆家的门。有时候12点多钟才从这里回去，凌晨3点多又来了，不安地一遍又一遍问年迈的外婆：“外婆啊！您听到山那边有孩子在哭吗？您听到了吗？”外婆老泪纵横：“大孙媳妇，你癫了啊？！”

在这个苦难深重的矿工之家，“癫了”的不止杨世桂一个。

4月6日下午记者采访的时候，一个高个子的男子突然跑进来，一进门就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像时刻在受着某种煎熬。他就是她的大儿子柯庆东，一名挖矿工人。沈爱兰再一次悄悄告诉记者，由于思儿心切，他的精神也出偏差了。

柯庆东翻来复去地对记者说：“那天晚上，我不该不送他们（指两个孩子）过来！我不该的！”他又说：“柯达的名字没取好！算命的说他要取3个字的名字，不该取两个字的！”

他不到40岁，可坐着的时候，他的手脚一直在发颤，连母亲给他的红枣汤都端不住。沈爱兰叹息着说孩子丢后他就这样了。

她柔声劝他把汤喝了，他却无端冲母亲发起了火。沈爱兰没有一丝一毫计较，她轻轻地帮儿子弹去外套上的一小块尘迹，满眼无尽的爱怜。望着她刀刻般的皱纹，记者悄悄地转过了脸。

老人心中的痛还不止这些——小儿子柯庆文夫妇，为孩子的丢失互相责怪，逐渐升级到大吵大闹，感情一天天破裂。去年，两人已正式离婚；老伴柯自立，不顾年老和身患高血压，坚持到建筑工地打工。6年来为寻找孙子而花费的6万多元，绝大部分是他拼着老命换来的血汗钱。他此举固然是为了筹钱找孙子，以减轻儿子、儿媳的经济负担。但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凭借工作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的母亲、两个孩子的曾祖母，因承受不住这一打击而3年前含恨去世。临终前，她拉着女儿的手只有一句遗言：“一定要把两个孩子找回来！”

作为母亲、作为妻子、作为女儿，沈爱兰责无旁贷地为亲人们分担起这一份份痛，没有人留意到，她才是受伤最重的一个。两个孙子从一出生就是她一手带大，没有谁比她对他们的感情更深。出事以来，她每天晚上都只能睡3个多小时。而一睡着常做同一个梦：她见到了两个小孙子。他们不说话，只是咧着小嘴朝她笑一笑。就像当年离家的那一天，两个孩子还穿着各自那双湿漉漉的小套鞋。她跑着喊着追过去，总有两个男人拦住她，不让她靠近，而两个孙子忽然就不见了！她就那么两手空空地伸向天花板哭醒过来。

从前点滴的疏忽，都会令沈爱兰认为自己犯了“不能饶恕的过错”。当年她离别两个孙子去广州的时候，曾问柯达要什么礼物。柯达说要个“大机器人”（玩具），她答应回来时带。可一忙乎她竟忘了问柯汕要什么。尽管问不问已没有关系，因为当她回来时两个孩子都已不见了，即使是她买了礼物也无法送到他们手上了。但她还是为此把肠子都要悔青：“我怎么就没问汕呢？我怎么能这么粗心呢？这可怜的孩子，他到底喜欢什么啊？”

对这个大孙子柯汕的想念，还总是连着一笔钱。孩子丢失后，在清点他的东西时发现一个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竟有300多张毛票和硬币，除了几张20元面额和10元面额的，其余大都是1元、2元的，还有1角—5角的，总共513.6元！那是几年间孩子得的压岁钱和平常家里给的零花钱。可怜他都攒着，一分也舍不得用！令她肝肠寸断的是：为了积攒这笔钱，没有人知道，那个7岁的孩子究竟顽强地抵挡过多少次诱惑；更没有人知道，可怜的孩子打算用这笔苦苦聚下的钱，去营造怎样一个童年的梦想。

叩请天下善良人，助柯汕、柯达回家！

时至今日，柯汕、柯达该分别长成23岁半、22岁半的少年了。

清明节刚过，沈爱兰给母亲扫完墓又要去继续她的寻找。不少人劝沈爱兰：“算了吧，你都60好几的人了，找了他们整整6年，可算是尽心了！”她的回答斩钉切铁：“除非我两眼都瞎了两腿都断了！不然，我就一定要找下去，一直找到他们回来的那一天！就算是搭上我这条老命也心甘情愿。如果他们将来不能回来，我希望我死也要死在寻找他们的路上！”

事实上，16年来为了找孙子，她“这条命”已“搭”得差不多了。她先后摔过10多次，受伤最多的双脚，左脚肿了右脚青，摔得多了她也有了经验，弄点黄桔粉、面粉和鸡蛋清一搅拌，敷在伤处3、4天准能下地行走。摔得最重的那次是晚上10点多，她得知镇上一位青年第二天要去贵州打工，便慌忙拿了一叠寻人启事送过去，请他到贵州后帮她散发、张贴。结果摔伤了腰部两根神经。由于钻心的剧痛，医生将她从担架搬到手术台上就花了10多分钟。那一次，她住了52天院。但她依旧感到欣慰，因为那叠寻人启事毕竟交到了青年手上。

深夜和她坐在一起交谈，突然听到卡嚓一声脆响从她的头顶传出，她霎时痛苦得脸都扭曲了，着实把记者吓了一大跳。缓过来后她苦笑着解释：找孙子的日日夜夜里，她条件反射地总是不停地将脑袋四处转动、张望着，所以落下了这个毛病。她不能再随便转动脑袋了，一不小心就卡嚓作响且剧痛难忍。医生给她照片检查后说她的脑椎骨坏了。

更可怕的是，不少时候她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好几次，她走在马路上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迈步了，也不记得自己要干什么。非得坐在地上休息半个多小时，才又慢慢记起来。为此，她不止一次被摩托车、出租车擦伤。

这位老人的坚忍还表现为决不乞怜。在近两千个外出寻找的日子里，她通常只吃两角钱一个的馒头充饥。有无数次，人们看她面黄肌瘦、心力交瘁，纷纷主动捐钱给她，拿几元、几十元、几百元的都有。这时她敏捷得就像一个斗士，会用最快的速度不由分说地将钱重新塞回那些好心人的手里。她不卑不亢地说：“谢谢你们！但物质上的帮助我一分钱也不能要！人穷也要穷得有志气！只有那些做坏事的人、骗走我孙子的人才没志气！你们不能让我看低了自己！”“你们帮我把寻人启事给多一些熟人看，让更多的人留心打听我孙子的消息，就是帮了我的大忙。我就千恩万谢、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

03年3月初，她去湖南卫视打寻人广告。见她满脸枯槁、满身褴褛，电视台工作人员指着启事中一条“如有提供线索找到小孩者，每找到一个重谢2万元”表示疑问：“你能拿得出这笔钱吗？”她坚毅无比：“这个酬金我已经公证过了！不管是谁，只要能帮我找回孙子，找到一个给两万元！我卖房子！倾家荡产、当牛做马也一定要兑现！”

在长达16年的寻孙过程中，“畸形乞讨儿”是这位老人痛心疾首的发现。在她到过的每一个城市里，她无一例外地发现都有这样一些肢体极度残疾的孩子在当街乞讨。她接触过的就有100多个！他们有的双脚被“铆”在脖子上；有的干枯的身子上却顶着个脸盆大的脑袋；还有的四肢只剩4个光秃秃的肉团……

她总是过去悄悄跟他们说话：“你是哪里人？是被谁害成这样的？你想回家吗？奶奶帮你好不好？”她零星知道不少孩子都是被坏人拐骗后弄残的，然后再利用他们赚钱。她心惊肉跳，不敢设想她的两个孙子会不会成为这样的牺牲品。可是由于这些孩子都有人远远“看管”着，她根本没有机会和他们深谈。她只好买点食品喂着他们吃完，然后悄悄嘱咐他们：“一有机会你们就要自己救自己！要找警察叔叔、找解放军叔叔帮助你们！”

她最不能忘记的是02年夏天在湖南株洲火车站，一个少年的身子像一截压扁了的木头，他全身不能动弹，惟一能动的是一双灰暗的眼睛。问他话，他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她买来一碗绿豆稀饭，一勺一勺地喂着，泪珠一颗颗从少年眼眶里滚落。这时，旁边一个男人呵斥开了：“老婆子，你要喂就去医院喂！别在这里碍事！”她不管不顾，坚持给孩子喂完最后一勺稀饭。

为这些孩子，她曾找过不少地方的警方，要求他们调查这些孩子的来源和致残原因，可惜的是，没有引起应有的重视。记者采访的时候，沈爱兰请求再三：“你一定要替那些孩子呼吁，让我们的执法机关救救那些悲惨的小生命！”我们的社会没有理由再漠视这位老人的呼喊！

更令人痛心的是，新的悲剧还在继续。据沈爱兰和周围的邻居介绍，自从柯汕、柯达丢失以后，16年中松柏镇约有近10名幼童丢失。去年秋天，渡东一个3岁的女孩不见了；十年前的春节，药材公司一个8岁半的男孩在放鞭炮的时候不见了。沈爱兰有理由相信，在她家乡一带，有一个拐骗小孩的罪恶团伙存在。她希望公安机关介入调查，早日破案……

沈爱兰已经又在路上了。柯汕、柯达好孩子！还记得奶奶让你们背诵默写的那8个字么？湖南衡阳市松柏镇的水口山矿务局就是你们的家啊！还记得家里的电话7511343么？只是别忘了，你们拨打电话还要加上衡阳的区号0734 ，奶奶为了16年前没教你们背诵0734这个区号，把自己的胸口都捶肿了啊！你们不要哭泣！要坚强！不管今天的你们变成了什么样，你们最亲爱的奶奶，你们所有的亲人，无时无刻不在盼着你们回家！

《婚姻与家庭》杂志的数百万读者，记者也叩请你们，为了这位可敬的白发老奶奶，为了两个飘零已16年的孩子，多一份察觉和关注。因为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就这位老人余生最大的幸福！如果看到情况类似的，无论他在乞讨、在做苦力抑或是做别的什么，请千万问一声：“认识柯汕、柯达吗？”

深深地拜托了！所有善良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