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大贩婴案酿造的悲情冲突

2009年06月23日06:40  荆楚网-楚天都市报

　　荆楚网消息 (楚天都市报) 本报特派记者 吴昌华 特约记者 赵军 通讯员 冯畅 何侃

　　6月18日早晨7时，记者踏进“6·10”专案指挥部所在的涉县火车站派出所小院，看到的是出乎意料的场景。

　　院墙约有两人高，铁门紧锁，始终有两名便衣警察一左一右坐在门边。院内的气氛却十分欢快：音响中播放着乐曲，孩子们跑着、笑着、闹着；更小的孩子则被“妈妈”（处于监管下的非法收养妇女）抱在怀里；几名年轻的女警不时带着孩子们做游戏。

　　无论怀中的孩子多小，“妈妈”们手中都握奶瓶。这是因为这些孩子都不是她们亲生，“妈妈”没有奶水。

　　不过，这似乎没有影响“母子”之间的感情。举手投足之间可以看出，她们爱着这些来自千里之外的孩子们。

　　然而，这温馨场面的背后，却隐藏着严重的违法犯罪。情与法的冲突、纠葛，在这座铁门紧闭的小院内体现得淋漓尽致。

　　追求“儿女双全”催生地下婴儿市场

　　警方第一阶段在涉县解救的23名婴幼儿中，只有4名男孩，在地处偏远的涉县，当地人难道偏爱女孩？

　　“妈妈”们解释，涉县这一带，对待孩子的观念与别处农村不太一样。相距不远的河南安阳等地农村，和全国多处地方一样，重男轻女，要男孩。但在涉县，大部分人十分希望儿女双全。没有儿子的想抱养一个，没有女儿的想要女儿。

　　“妈妈”们都说，养儿子辛辛苦苦，娶了媳妇之后儿子就没了。女儿可不同，跟妈妈最亲;如果只有女儿也不行，将来家里还是缺顶梁柱。

　　2岁多的男孩兵兵，活跃开朗，是这里的明星，也是这里“身价”最高的孩子，因此得了个外号，叫“三万九”。他的“妈妈”书梅自己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22岁。就在本月初，经人介绍，一心想“儿女双全”的书梅，东拼西凑了3.9万元，从人贩子大香手里买来兵兵。

　　抱养了灿灿的李“妈妈”说：“我有2个儿子，大的15岁了，小的10岁。儿子、女儿都亲，女儿养得比儿子更娇贵。他们三兄妹感情可好了。要把灿灿带走，我可舍不得。”

　　据统计，当地23个抱养家庭，只有3家无子女。为追求“儿女双全”，许多家庭有“买一个孩子来养”的想法，这些并不富裕的家庭宁愿省吃俭用、倾尽家产，甚至借债贷款，花重金抱养婴儿。“儿女双全”的心愿得偿后，他们声称孩子是自己超生的，不惜缴纳超生罚款，为孩子上户口。正是这种需求，在当地催生出一非法的“婴儿市场”，引来众多人贩子。23名婴幼儿中，22人刚出生即被贩卖，最小的仅出生上十天，大的也刚满月。仅兵兵1人是在大约2岁时被拐卖来到涉县。

　　办案民警分析，在涉县这样的偏远农村，对“儿女双全”的渴望，表面上与重男轻女的观念有些不同，但实质仍与养儿防老、以养孩子投资未来的观念一样，是把自己和家庭的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非法亲情”同样难割舍解救场面令人心酸

　　“我本来有2个孩子，第二个孩子6岁时出车祸死了……”

　　记者询问37岁的“妈妈”花凤时，她含泪反问，“我一不偷二不抢，犯啥法？我是收养，没拐卖，养孩子，咋不行？照你这样说，养孩子犯法，全世界都犯法。”

　　许多“妈妈”认为自己比孩子的生身父母更好，“抱养没有犯法”。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们已与买来的婴幼儿有了深厚感情。这一切给解救工作带来不小的麻烦。

　　4岁女孩旭雯的妈妈献红是小学老师。6月18日专案民警在井店镇找到她家，献红已经听到风声将旭雯藏了起来。她言辞闪烁地对民警说：“孩子得了病，来了几天就死了，是4年前的6月份。”

　　民警知道她在撒谎。武铁公安局刑侦处副处长崔志鸿对她说：“买孩子是违法的。你是老师，你要知道，如果孩子死了，但交待不出合理原因，我们肯定会当作命案来查，后果你应该清楚。如果真是病死，尸体在哪？”

　　献红说尸体扔进矿洞的深窟窿里，有90米深，根本下不去，找不着。崔志鸿说：你给我们指路，1000米深也要下去！献红无语。民警说：你好好想想，明天听你消息。

　　第二天，献红主动抱着孩子找到专案组，难为情地说：孩子没死，活得可好呢。

　　民警们介绍解救行动的多数时候，“妈妈”哭、孩子也哭，场面让人心酸。“据我们了解，‘妈妈’和孩子的确感情很深，打内心里把孩子当成将来的依靠。同时，他们几乎都是倾其所有才抱养孩子，孩子走了，钱也打了水漂……对于这些有了感情的‘非法母子’，每一次正义解救都会不可避免地造成新伤痕，这就是拐卖案件难点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