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主设局弃婴 海南一保姆和家人照顾10年

保姆韩玉香和小月。 南国都市报记者 陈卫东 汪承贤 摄

　　炉灶是几块砖头堆出来的，锅里的水嘶嘶响，11岁的韩小月(化名)把炉火捅旺，热得满头大汗。母亲林小花从地里干活回来，心疼地对女儿说：“小月啊，你去读书就好了，开水爸妈回来再烧。”“你们回来晚了，累了，我给你们煮。”小月答道。

　　十年前，小月还在襁褓中时，16岁的小保姆韩玉香受雇主嘱托，将小月抱回家暂时照顾。谁知，雇主阿明竟抛下孩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玉香一家，这一等便是十年。

　　这十年来，韩玉香和母亲林小花、父亲韩新平，在贫困之中，默默守护着小月成长，视如己出，不离不弃。

雇主设局弃婴而去 卡里只留下10元钱

　　2004年腊月二十八，海南昌江石禄镇水富村，林小花提前杀掉养肥了准备春节招待客人的老母鸡，款待韩玉香的雇主阿明。

　　林小花的女儿韩玉香当时只有16岁，第一次外出打工回家，没带回工钱，倒是把老板带回来了。

　　“我读完初中二年级，看家里太穷了，连米饭都不够吃，就想出去打工挣钱给家里买米。”韩玉香个子小但长得漂亮安静，她说，当时懵懵懂懂，经人介绍便去海南琼海给包工头阿明做保姆，照顾小孩。“照顾小孩很辛苦，但我想挣点钱给家里。”糟糕的是，做了四个月，到了年底，韩玉香仍未领到工资。

　　韩玉香甚至不懂怎么去追讨工资。她想，要不辞职吧，换个地方再做。

　　这时，阿明却意外地提出一个请求。“他说他春节有事，先把小孩放在我家，等年初三再来接小孩，顺便付我工资。”韩玉香说，她从未见过小孩的母亲，阿明跟她说，小孩的母亲“跑了”。听到阿明的请求，年幼的韩玉香没了主意，便让父母来决断。

　　四个月的工资，能买好多大米呢。林小花和丈夫商量着，要不就帮阿明带一下孩子吧。林小花打死也想不到，阿明会把仍在襁褓的婴儿丢弃。

　　吃完老母鸡，阿明给了韩玉香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钱，孩子生病了就拿卡去银行取。这增加了林小花一家对阿明的信任。

　　大年初三，约定的日子到了，韩玉香给阿明打电话，阿明先是推说很抱歉太忙没空，年初七再来领小孩。到了年初七，再拨过去，阿明的手机停机了。韩家穷得买不起奶粉，小孩哇哇大哭。看到小孩哭，不知所措的韩玉香也哭。一家人急得团团转，韩玉香便拿着阿明给的卡去取钱，一看余额只有十元，心都凉了。

　　“别人回家都开开心心的，我也要出去玩。”韩玉香耍起小孩脾气，但看到哇哇哭的小月，韩玉香又心软了。

小保姆外出赚钱买奶粉 多次回家为小月上户口

　　韩玉香抱着小月去了一趟琼海阿明家找人。房门上了锁，房东出现后她们才知道，房子是阿明租来的，阿明已退房离去，不知所踪。韩玉香怎么也不相信，老板怎会丢下自己的亲生骨肉不管就这样走了呢？“也许他过一阵子还会来接孩子的。”韩玉香想道。可是这一等，就是十年。

　　“家里一分钱都没有”，16岁的韩玉香出去打工赚钱了。“玉香跟我说，妈妈，家里连买米的钱都没有，小孩也没有奶粉吃，只有出去打工了。”林小花说。

　　就这样，韩玉香把小月托付给了妈妈。

　　“刚出去前几年经常寄点钱给家里，给小月买奶粉。”几天前刚生下孩子，有了自己的家庭的韩玉香说，她那时一心盼着帮家里减轻负担。

　　韩玉香在海口挣得第一笔工资，几乎都寄回家了。“有800元，我去买了几罐奶粉，给小孩吃。吃了奶粉就不哭了。”林小花说，后来韩玉香去了广州打工，还给家里寄钱，“她自己生活就不好，还要省钱给家里寄钱。过年的时候，还会买衣服给小月。”

　　韩小月也很粘这个姐姐，过完年，韩玉香要走时，韩小月就跟着跑出来，哇哇大哭，不许姐姐走。

　　韩玉香帮小月边绑头发边安慰：“姐姐去打工挣钱给你买奶粉，给你买衣服。”许久，才把小孩哄住。

　　前几年，林小花一家为小月的户口问题奔波。“民政局和公安局都说要玉香回来证明。”林小花说，为此，每次玉香都要请假从外地赶回来，“有时候每年回来几次呢，还为了这事辞过工。”

　　点点滴滴，已百倍超越了作为一个保姆的职责，韩玉香在小月身上，倾注着自己的爱。

在放弃和收留边缘挣扎 普通家庭坚守“良心”

　　在5个儿女还没长大的那几年，几亩甘蔗地的收成便是林小花家全部的收入。“这点收入，还喂不饱家里的9张口，难道还要养这小孩？”

　　有邻居建议说，包工头阿明还欠着韩玉香的工钱，又欺骗了林小花一家，留下了一张只有10元存款的银行卡就跑了，“人家父母都不要的孩子，还是送走适合。”也有邻居反问，林小花家这么穷，自己家的孩子还不够米饭吃，怎么收养小孩？

　　“我们也想过把孩子送给别人，可我们看到孩子可怜，都不舍得。”林小花一家，凭“良心”留下了这个小孩。

　　到了要给小孩上户口时，放弃与收留的问题，又摆了出来。在小月的班主任黄云玲老师的帮助下，他们夫妇多次带着韩小月“先是去了昌江县城，然后又去了琼海，又回到了昌江，又去了琼海”。为了做证明，韩玉香也时常请假或辞职，回家跟着奔走。

　　遭遇一次次碰壁，有政府人员告诉他们：韩小月属于寄养在韩家，且韩家无法满足收养条件。这一家子身心疲惫，又一次想到了放弃。

　　最后，他们找到了福利院。疲倦的林小花累了，抱怨说：“跑到这里搞户口也不行，那里搞户口也不行，干脆就让小孩留在福利院好了。”

　　听到林小花的话，韩小月失声大哭，一下子就抱住了父亲韩新平，“不不不，我不在这里。你们不要丢下我。”“你不在这里你的户口怎么办？”林小花心也酸了。如今想起那一幕，林小花仍感到难受，“看到小孩可怜的模样，心里太难受了，不舍得把她放在那里。”

　　韩新平抱起孩子，为孩子抹去泪水，说：“不哭，爸爸妈妈带你回家。”

小月依偎在母亲背上 和亲生的没什么不同

　　在韩小月摔伤的那几个月里，是韩新平和林小花背着她去上学。

　　那时，读二年级的韩小月和小伙伴一起爬树摘酸果时，从树上摔下来，晕了过去，接近臀部的地方摔断了。林小花一家人四处跟人借钱，给韩小月治病。“去哪里爸爸和妈妈都背着我。”直到现在，韩小月走起路来仍有点异样。她说，爸爸妈妈背着她，很辛苦。

　　林小花记得，出院回家后，大腿仍包着草药的韩小月整天哭，“问她怎么了，她说她想上学，我说医生说你四五个月不能走路，要包着草药。她说上学时可以拆掉草药，回来时再敷。”林小花回忆，韩小月一句“我想去上学”，把自己的心说软了。

　　林小花背起韩小月，每天踩着几百米泥路送孩子上学。放了学，再把韩小月背回家，重新为她敷药。

　　林小花的邻居林树明被这样一幕感动了：下雨的时候，林小花一只手撑着雨伞，一只手托着韩小月的屁股，背影在雨里面渐行渐远，“感觉很亲，很伟大。”村民韩李明也很佩服韩家一家子，“骗子骗了他们，丢下孩子就跑了，他们却没有丢掉孩子，而是把孩子当子女养，这是以德报怨啊。”

　　行走在泥泞的村路，林小花感受到了内心涌动着的爱，“背着她，感觉和亲生的女儿没什么不一样。”

女孩懂事让人欣慰 韩家想供她上大学

　　今年年初，在社会和政府部门的帮助下，韩小月有了户口。户口是临时的，性质是“寄住”，但已经足够让一家人高兴。消息传到韩小月的耳朵里，她雀跃开心了好几天，跑去跟同学们说，韩小月有户口了，可以上中学了。林小花也很开心，说，家里没有过大学生，希望以后韩小月能上大学。

　　小月慢慢懂事了，一家人都对小月的懂事感到欣慰。“小月上学后，她回家会帮我们洗衣服了。”林小花记得，有一回，她回家时看到换洗的衣服晾晒在架子上，心里的开心无以言表。而时常夫妇俩砍甘蔗回来，也能看到韩小月生火产生的炊烟。韩小月在炉子前烧火，热得满头大汗。

　　“小月啊，你去读书就好了，开水等爸妈回来再烧。”林小花心疼小月，便和小月说。

　　韩小月回答也打动了林小花，“你们回来晚了，累了，我给你们煮。”一问一答之间，亲情在话语间流淌。

　　此时，远嫁湖南的韩玉香已经26岁了，几天前，她刚生下一个孩子，初为人母。听到消息的韩小月，雀跃着想见到这个小宝宝。（记者 杨金运 崔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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