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转帖]昔日“流浪儿”渴望有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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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森
作者简介：杨森，天津市未成年犯管教所一监区一分监区长，从事监狱警察工作4年，是未成年犯管教所最年轻的分监区长，其所在监区是未成年犯管教所的文明监区。
他本来没有名字，很长时间人们都叫他“流浪儿”。后来打网络游戏，喜欢上游戏中的马超这个人物，就给自己取名马超。马超今年初因盗窃被抓获，获刑3年零6个月，现在少管所接受管教。因为不知确切的年龄，判罪之前做了一次骨龄鉴定，确定他当时是17.3岁。
到“奶奶”家里吃饭
马超没有家。据他后来推算，最远的记忆是四五岁的时候，马超跟几个一般大的孩子在东站后广场马路边捡东西、要钱要饭。多数时间住在车站候车室，有时也睡在马路边。冬天，很多沿街的小饭馆门外都有炉子，晚上炉火封着，马超等人就靠在炉边睡觉；夏天下雨就躲在屋檐下，或没有锁的楼道里。
他们几个人经常捡矿泉水瓶和易拉罐卖钱，或到附近水果批发市场捡烂苹果吃。矿泉水瓶可以卖到1角一个，易拉罐1.5角一个，马超最多时一天卖了16.3元。吃住在一起的几个小伙伴有东北人，有河北人，多数有家不回。其中，鲁宇在父母离婚后跟父亲生活，父亲天天喝酒打他，他就跑出来了；李明则是不愿上学。他们有钱就吃点拉面，买包子；有时没有钱也去饭店里，找和气好说话的奶奶、阿姨要。
有一个老奶奶让马超记忆深刻。那次老奶奶看到马超在路边要钱，问他家在哪儿。马超说不知道。老奶奶怜惜他，把他领回家。到了家，老奶奶让马超洗了脸，留他吃了一顿饭。那是马超第一次在人家里吃饭，感到特别温暖。后来，奶奶的儿子回来，看到穿着脏衣服的马超，便问是哪儿来的野孩子。奶奶说了经过后，儿子就很不高兴。后来，老奶奶给了马超200元钱让他走了。
马超一直记着这位奶奶。从小到大，没有人领他到家吃过饭。老奶奶是对他最好的人。六七岁的时候，马超第一次偷电动自行车，卖了300元钱，他花120元买了一盒脑白金给老奶奶送去。可是敲门后，老奶奶的儿子开门一看是马超，不让他进。马超就在外面等，到晚上也没有见老奶奶出来，便又敲门。开门的还是老奶奶的儿子，说老奶奶不在。马超便跪着求他说：“让我进去，把东西给了她就走。”这才进得屋来。老奶奶还健在，只是有点驼背，看到马超她哭了，抓住马超的手说：“孩子，你自己都没有钱还给我买东西啊……”老奶奶告诉马超，她曾找过他，没有找到。马超跪着喊了三声“奶奶！”站起来就走了。
吃水煮鱼卡了嗓子
那年冬天，下雪刮风特别冷，车站候车室管得紧，不能再住，马超等人就在赤峰桥下找个背风的地方铺上干草，大家挤在一起睡。那时真的挺难熬的。最难受的一次，马超去吃早点，不小心将熬粥的锅碰翻了，滚烫的粥泼在大腿上，马超痛得不行。早点部老板一看烫得不轻，就给了他三个包子，让他走了。马超跟三个小伙伴去赤峰桥下想脱下裤子看一看，却将一层皮都粘下来。马超便趴在干草上，走不了路。此后的几天，马超就靠小伙伴出去给弄点吃的。
有一天下午，来了一伙大孩儿，后来知道领头儿的叫刘邦，他们找马超等人要钱，没有，便把鲁宇和李明打了一顿，看到马超受伤动不了，就没有打他。当天晚上刘邦又来了，鲁宇和李明怕他们又来找事，还想跑。刘邦拦住他们，然后掏出一盒药，是一种药面，给马超敷在伤口上。临走时说：“你以后就当我弟弟吧。”
一个多月后，马超的腿好了，便又到天津站捡瓶子。后来碰到刘邦，马超就跟他在一起了。刘邦不是什么好人，带着马超等小老弟，无非就是偷东西。他们晚上开着车找一个小门脸，用钳子铰开锁，将里面的烟酒搬到车上拉走，转卖后给马超他们一点儿钱。他们还到废品店偷废铝合金、废钢筋，然后再卖给别的废品店。这样得到的钱一般都要交给刘邦，然后他分给大家一些。刘邦还带他们偷汽车，马超等小孩子主要是帮助望风。
那一段时间基本上不再挨饿。晚上有时就去网吧，刘邦出钱让他们上网，然后就在那里睡觉；还给买吃的，买饮料。
那年春节，偷车卖了点钱。大年三十的晚上，刘邦带着马超等人来到一家饭铺，他请大家吃饭。要了米饭、炒菜，还有水煮鱼。那是马超第一次吃鱼，结果被鱼刺卡了嗓子，喝醋咽馒头都不管用，只得去医院拔了出来。饭后又到一家酒吧喝啤酒。那次是马超过得最高兴的一个春节。刘邦后来因为偷车事发被公安抓走，马超等人也被叫去，看他年纪太小，就放他走了。
偷车还没车子高
刘邦进去之后，马超几人又开始自谋生路了。经常跟他们在一起的有个叫林雪的女孩，比他们都大。那天林雪和马超等人在网吧上网，见到她的朋友徐颖带着男友张北来了。张北跟刘邦岁数差不多，也认识刘邦。听说是刘邦的小老弟，便带他们去吃饭。吃饭时，张北就问马超：“愿意不愿意跟着我干？”几个孩子都点头同意。
跟张北干的就是偷自行车。晚上去小区里，带着从五金店买来的大剪子，剪开链锁。因为个子还没有车把高，所以马超只能推着跑。到了小区外，将车交给等在那里的张北等人，他们便把车骑走。一般是先把偷到的车放在网吧门口，他们这些干活的人则在网吧睡觉。等到旱晨四五点钟，再把车推到市场，那时“收车人”就开业了。
后来，张北给马超等人租了一间房子，六个人住在一起。他们白天睡觉，晚上出去偷自行车。有时路远还打车去。他们小孩子从居民小区偷出车来，放在指定地点，由张北等大孩子骑走。最多时马超一晚偷两三辆。
据说张北待马超挺好的。有一次在网吧被人欺负了，张北就带人过去给他出气。那天因为“家”里来人，晚上住不开，就让马超去网吧睡觉。交钱开了机子，就睡了起来。后来有人要跟他换机子，马超不同意换，因为不花钱开机，吧主不让在台子前睡。可是那个人喝了酒，仗着自己个头大，就抽马超的耳光。马超哭着回到住处，跟张北的朋友说了。张北接到电话就赶过来，带着两个朋友来到网吧，将那人叫到院子里，用棍子一顿乱打。当时马超感到特别出气。过年时张北还领马超到百货商场，让他挑一件防寒服。张北不让他们惹是生非，不让他们沾女人，不让他们沾毒品。
后来，张北被抓判了刑。那次马超等人到一个小区偷车，推车从大门出来时，迎面碰到两个保安。见四个人还没有车高，就拦住他们送到了派出所。民警问他们在哪儿睡？他们告诉了地址，民警就找到了住处。张北等他们不到，就去那里找，结果碰上民警被抓走。他们几个小孩子则被送到收容所，鲁宇、李明等三个人分别给家里打了电话，被家长接走了，就剩马超一个人留在那里。没有几个月，在一次摘葡萄时，他乘机跑了出来。
还想住“哥哥”家
这次出来，在天津站没有找到认识的人，马超便去了上海。他买站台票上了车，在车厢座位底下铺张报纸，一觉睡醒就到上海了。
刚开始时，马超就睡公园里。一名贴违法小广告的看到他是个流浪儿，就让他贴小广告，每天给20元钱。马超干了半年，其间认识了四川人冯琪，也是贴小广告的。冯琪觉得马超可怜就认他做弟弟。冯琪对马超也很照顾，给他买旧衣服穿。有一次，马超被上海城管逮住，便给冯琪打电话，冯琪就赶过来接马超。
过了一段时间，冯琪想回家，并让马超跟他一起走。马超于是就到了四川，住到了冯琪的家里。冯琪去县城打工，而马超则上山砍柴，还做些零活。虽然是乡村，生活贫苦简陋，但马超仍然产生了一种家的感觉。他也想去打工，可是年龄小，人家不收。
日子长了，冯琪说他的叔叔在北京，介绍马超去找他。走的时候，冯琪请了假来送他，船票和车票是冯琪的父亲给买的。这一家人对马超确实挺好。
马超和村子里其他人一起来到了北京，马超被介绍到一个饭店打工。马超打工的饭馆靠近驾校，他负责洗盘子扫地端菜，说好是管吃住，每月给300元。干了几个月，来吃饭的人太少，饭馆就散了。老板给了他500元，让他走。马超觉得没有地方去，便再给冯琪打电话，说还想回他家。冯琪表示为难，他说：“我们家太穷，人也多，养不起你。”马超听了，心里不是滋味，有点想哭的感觉。他说：“谢谢你，哥，这么多年照顾我。”
希望找到爸爸妈妈
在北京流浪期间，马超便到老人下象棋的地方，乘他们不注意，偷走他们的包。钱不多，也就十几元几十元。最多一次三百多，被逮住了。被偷老人问马超家在哪儿，马超说没有家，没有父母。老人心肠好，就把他放了，还给他几元钱买吃的。马超后来就不好意思去那里偷了。他还被骗了一次。有一个人，问马超有钱吗，马超说没有，那个人便请他去吃饭，马超以为找他有事，就去了。快吃完时，那个人说去买烟，就没有再回来，账也没有结。马超想走，饭馆老板不让，数落他、骂他，说要找家长，找马超要家长的电话，马超说没有。当时引来好多人围观。有人说情，让他刷碗干点活补偿吧。结果，马超就留下刷了一晚上的碗，关店后才让他走。
当时天暖，马超还是睡在公园。早晨，看到上学的小孩，他便上前拦抢，有时也能收入十几元钱。后来想到劳务市场找个活。一个女人把他领走，让马超帮助发名片、办假证，一个月800元，管吃住，一天给他十万张，都得发完。
这个女人对马超也挺好，还说到了春节就领他到她东北老家，认他做儿子。不久，另一个人许给他1000元，让他去塘沽，帮他发名片，马超就去了。最后，1000元钱也没有给，每天却让他发15万张，发不完就挨打。马超受不了，就跑了。那个人来追，马超就跑到了派出所，说有个妈妈在北京，他想回北京。派出所把马超送到塘沽收容所，他不久又跑出来回到天津站后广场。
今年1月7日，快过春节了。马超在大王庄一网吧睡觉，过来一个人，把他推醒。马超一看是鲁宇。从张北出事后，两个人就再没见过面。马超高兴得都说不出话来。鲁宇请马超吃拉面，要了两个凉菜和两瓶汽水，花了23元钱。吃的时候，鲁宇问他这几年干什么去了，马超述说了这几年的经历。
鲁宇问马超过年在哪儿过，马超说没有地方。又问他有钱吗，也没有。鲁宇便说，那就得设法弄点钱，于是决定偷汽车，他们一共偷了两辆夏利，每辆卖了3000元，两个人各得3000元。后来又看见李明了，几个人便一起偷电动车。过年三个人一起吃的自助火锅。鲁宇岁数大，他时常回妈妈家。马超有钱时就住洗浴店，一天10元。没有钱时鲁宇每天给他10元钱，6元网吧通宵，4元买水喝。
后来鲁宇和李明偷电动车被抓，将马超供出来，警察将他从网吧抓走。警察问他多大了，马超说不知道。于是给他做了一个骨龄检验，结果，他虽然看起来还很小，却已经17.3岁了。于是，因盗窃罪被判刑3年零6个月。
未成年犯管教所对马超很关照，今年9月11日这天，专门给他过了18岁生日。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过生日，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还有过生日这一回事。那天，马超特别高兴。
马超说，小的时候，被人欺负了，就想有个妈妈多好，过年过节，就更想有个家。后来大了就不想了，想也不现实，他希望有人能帮他找找自己的爸妈。
狱警寄语
一个不知道自己年龄、出身，没有姓名，没有受过任何教育，自记事起就在街头游荡的少年，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马超所经历的生活，是一般有家庭、有亲情的人所想象不到的。即使他因为受到引诱和唆使做了坏事而入狱，但他能够安然地活到今天没有因冻饿或罹病而夭折，仍然可以说他是坚强的，也是幸运的。
结合马超自小到大的经历来看，流浪儿是他个人的不幸，更是家庭的不幸、社会的不幸。为了能让马超感受到人间的温暖和真情，今年9月11日，我们监区全体警察集体为马超过了一次生日，特地为他准备了生日蛋糕、礼物、长寿面，还齐声为他唱起了生日歌。马超当时激动得流下了眼泪，他说这是自己平生第一次过生日，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到底是哪天，但今后9月11日就是自己的生日了。从那天起，马超似乎懂事了许多，他把警官们当成了亲人，在学习和劳动中更加积极了。
马超的刑期并不长，将来走出大墙之后，他或许仍是一个没有根基、找不到方向和归宿的流浪人员。他需要用更为坚强成熟的性格面对自己的境遇和自己的未来。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够主动的接纳他，为他将来的生活及他与社会之间建立起更为稳固的纽带，让他有机会改变漂泊无依的状况。我们也相信，到那时马超已是一个成年人，经过改造，完全有能力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守法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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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飘忽不定于2009-12-10 8:57:54编辑过]

这个孩子真可怜，从他的身上可以看到“纯真善良”，虽然他做了不少坏事，但是生活所迫呀。真想为他找妈妈，不知道可不可以做一下DNA?

就算找不到家人，也希望马超能够学点技术，能养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