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菏泽流浪女童找家人”报道追踪:找到了爸爸,还是没有家
“菏泽流浪女童找家人”报道追踪
找到了爸爸,还是没有家
原来这次他离开方佳依的时间,不是四五天,而是十几天。
接到福利院的电话后,
方志军表示会尽快赶回菏泽,“福利院说女儿在那很好,让我放心。”
与前妻已离婚8年,这次方志军想找到前妻,“再商量抚养女儿的事。”
文/ 记者陈晨
一天吃两个馒头
从菏泽火车站出来后,是一个带有地下电影院的广场,广场被一条马路隔开,再往前就是凤凰城小区,最高的那栋楼有22层。
一层楼上十几家住户,走廊尽头迎着光的那一家,就是去年方佳依爸爸来菏泽后租住的房子。房间门口放着一辆儿童骑的三轮小车,而无论怎么敲,门都没有人打开。
对小区保安来说,方佳依是个再熟悉不过的孩子,“经常来帮我一块做饭,洗菜,择菜。”二楼的保安室里支着两口大锅,两个正在看着锅沸腾起来的保安你一句我一句,“他
爸爸妈妈肯定是出差了,经常把她一个人单独留在家里。”“两个月前吧,孩子一人在家待了11天。”
住在同一层的邻居,几乎每家都请方佳依吃过饭。“她家里大人几乎两三个月会离开一次,一走就是十几天,说是回老家。”一位多次留方佳依吃饭的邻居说,方佳依的“妈妈”看起来很年轻,方佳依告诉邻居,离开后“妈妈”每天都会给她来电话,问她今天吃的是什么,如果方佳依的答案不是馒头或者爸妈临走前留的零食,就会挨骂。
前几天早上,方佳依忽然哭着敲响了邻居的房门,过了好久她才开口,说挨“妈妈”骂了,而这一天,她的爸爸和“妈妈”早已离开。“她说爸妈临走前给她买了一些零食,还给了她十块钱,让她一天买两个馒头吃。”邻居说,他曾经看过方佳依口中的十块钱,是十张一块的,正好一块钱两个馒头。
邻居并不知道方佳依被救助站工作人员送去儿童福利院的事,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可怜的小姑娘。
六个月大时得过脑炎
一位浙江衢州的网友看到了寻找方佳依父母的报道,帮忙联系到了方佳依的爸爸方志军。方志军说,他已经离婚8年了,一直一个人抚养方佳依。
“是个女的她就喊妈。”方志军说,自打离婚后,方佳依就再也没有和妈妈见过面,“一直联系不上她。”而方佳依口中的那个“妈妈”,其实是方志军的一个朋友,“现在是朋友,这次是我先从家离开的,她后来离开,告诉过我孩子一人在家这件事。”
方志军说,方佳依六个月大的时候生过一场病,“是脑炎。”现在的方佳依,脑子的反应会比同龄孩子迟钝很多,“连最基本的算数都不会。”
来菏泽之前,方志军一直把方佳依放在农村老家的幼儿园上学,“她没有户口,没法上小学。”曾经在方志军的沟通下,有一家小学同意接收方佳依,“问她三加二等于几,她答不上来,学校就没收。”
而来菏泽的这一年,方佳依同样因为户口等问题没有去学校上学,“她真的没法在学校学习。”方志军说,自己曾经给方佳依找过一个每月学费2900元的一对一辅导老师,“还是不行,学不会。”
没饭了就给她订外卖
在老家的爷爷奶奶已经80多岁,无力照顾方佳依,方志军来菏泽工作,只能带上她,“不出去工作,哪来的饭吃?”
方志军说,去年带方佳依坐火车来菏泽时,方佳依的个子还不足一米五,而今年,12岁的方佳依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五,“没有户口,没法买火车票,只能将她自己留在家里。”
每次临走前,方志军都会事前给方佳依买好零食,“离开后每天都会给家里的座机打好几个电话,确认她是否在家,是否吃了饭。”方志军和方佳依约好,只要她的零食吃没了,他就会给她订外卖。
这一年方志军离开过好几次,每次都如此。
“她不认识钱。”方志军说,这是他不敢给方佳依多留点钱的原因。“有一次我让她下楼买油条,给了5块钱,回来后手里只有两根油条,钱全没了。”方志军说方佳依并不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临走前叮嘱她不要出门,方佳依每次也点头应允,“好几次,我白天打电话没人接,晚上她才接起来。”方佳依随身带着家门的钥匙。
方佳依被救助站工作人员送去儿童福利院的那天,方志军以为方佳依去邻居家玩了,“我打了好多次,都没人接。”他说一直打到当天夜里12点还没人接电话时,动了回家找女儿的念头。
本来方志军昨天已经去了火车站,准备买票赶回菏泽,后来却说不一定立即回,而到昨晚记者再次联系他时,他说:“尽快回”,“福利院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她在那很好,让我放心。”
和前妻离婚时,方志军得到了方佳依的抚养权,“给了对方十多万。”现如今方志军说,自己太忙已无力照顾女儿,想找回前妻,把女儿交给她抚养,“前妻叫邓红琳,家是贵州的。”
刚学会系鞋带
菏泽市儿童福利院有100多名儿童,站在几个小朋友中间跟着老师学跳舞的方佳依,是其中个子最高的一个。
1月2日中午,被福利院的孩子们喊做“妈妈”的李主任第一次见到了方佳依,“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就是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
对方佳依的提问,收到的最多的答案便是“不知道”。问她爸爸去哪儿了,她会回答回老家了;问她为什么不一起回老家,“说我是站票,没有座,我站不住。”
当天下午,福利院的老师便帮方佳依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李主任说,给方佳依洗澡时,发现她两个膝盖全是瘀青,“我摔倒过好多次。”方佳依这么对李主任说。
“自理能力不行。”李主任说方佳依拿起袜子时,只会径自往脚上蹭,不懂得将袜筒套在脚上。“刚刚学会了系鞋带。”看着鞋带松开的方佳依,李主任鼓励她自己系起来。
跑在李主任前面进入办公室时,方佳依看到一摞儿童图书,立马高兴的扑了上去。指着一本书的封面,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了“
十万个为什么”这六个字,随后翻开崭新的写字本,照着书上的字,一笔画一笔画的写起来,字迹却像出自一个刚学写字的小孩子之手。“拼音是妈妈教我的。”方佳依说,她只喜欢写字,不喜欢学数学。
当李主任告诉方佳依,爸爸过两天就会来接她回家时,方佳依沉默了,随后小声的说,“偷偷跑出来爸爸会骂我的。”而当李主任问她为什么会挨骂时,她又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