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为何怕救助？

2007年12月03日00:47 哈尔滨日报

“救助站的来了”，正在街上拦路乞讨的乞丐，看到救助站的巡查车后，飞快地逃向小巷里。刚刚还哭诉自己双腿有残疾的乞丐，此时站起身来，跑得飞快。而背着书包声称需要救助的小乞丐，看见救助车后，收起身边乞讨来的钱，挤进人流中，很快消失了。

　　送温暖吓跑流浪者

　　据了解，11月初，看着越来越冷的天气，市民政局下属的救助站，根据他们掌握的流浪者数字，紧急筹备了500套棉衣、棉裤、被服等御寒物品和面包、纯净水等食品，准备向哈尔滨市大街小巷上的流浪者和乞讨者发放。同时，哈尔滨市包括市救助站、区救助站在内的6个救助站也向无家可归者全部敞开大门，工作人员走上街头，劝导乞讨者到救助站接受救助。但两周时间的穿梭发放和劝导后，工作人员很无奈，也很奇怪，乞丐们看到他们的救助车扭头就跑，工作人员劝导他们去救助站却遭到他们辱骂甚至殴打。市救助站的张副站长告诉记者，从11月1日开始，他们每天出动3台救助车，载着御寒衣物和食品在大街小巷寻找需要救助者，可很多乞丐不但不接受救助，还口出不逊甚至殴打工作人员。原定全部发放完的500套御寒衣物，目前只发放出去不足百套。他告诉记者，目前在哈尔滨市至少还有300多名流浪乞讨者拒绝接受救助站的救助。

　　这些乞丐衣着褴褛，冒着寒风向路人乞讨，声称需要人们的救助，但救助真的来到时，他们为何要转身逃跑呢？

　　职业乞丐拒绝救助

　　有关部门调查后发现，不愿接受救助的大都是职业乞丐，职业乞讨者日收入不错，当然不愿接受救助。据了解，目前哈尔滨街头流浪人员中大部分以乞讨为职业，他们多数并不是真正因生活无着而流落街头。据救助部门抽样调查，一名长期在街头乞讨的人员每天的收入约为50元至100元，收入相当可观，根本不愿意接受救助。同时，救助站调查发现，还有一种乞讨者，就是被幕后成年人控制的擦车行乞、卖花行乞、残疾人和儿童等。他们背后多为有组织的违法集团操纵，这些人同样不会自愿接受救助。据市救助站张副站长介绍，今年1－10月份，他们共救助流浪、乞讨等人员共计万余人次，其中一个职业乞丐也没有。由于现行的救助政策规定，救助站不能强制他人接受救助，使得救助站只能劝说职业乞丐们接受救助，但都遭到职业乞丐的拒绝。有的职业乞丐甚至对前来劝说的工作人员大打出手。

　　如何让职业乞丐收手

　　哈尔滨市救助站针对职业乞丐拒绝救助并干扰正常城市生活秩序的问题，多次研讨和深入调研，他们认为，要解决职业乞丐问题，必须由社会多方面共同努力。2006年起，哈尔滨市救助站率先在省内开展了救助进社区活动。据市救助站傅站长介绍，目前，救助站已经与哈尔滨市28个街道办事处和社区组成了一个基层救助网，街道办事处和社区负责劝导辖区内的职业乞丐接受救助，并向救助站提供救助信息，对可能出现的潜在流浪者，会同救助站采取救助措施帮助其渡过难关，走上自食其力的道路。明年，救助站还将与劳动就业部门协调，帮助那些身体健全的乞丐和流浪人员走上自谋生路的道路。同时，他们还打算从明年开始针对丧失亲人、无家可归的街头流浪儿童，为他们寻找寄养家庭，尽早融入社会，让他们将来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近年，哈尔滨市多名人大代表就如何加强对乞丐的援助和管理提出了建议。人大代表们指出，这些乞讨人员当街乞讨，残疾人甚少，大多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壮汉、妇女，也有不少年轻人及一些小孩。他们在繁忙的交通要道上行乞，严重影响了哈尔滨市的形象，扰乱了交通秩序，是安全的一大隐患。有人建议政府有关部门发出公告，禁止在市区，特别是商业繁华区内的交通要道上行乞。法律界人士认为，要进一步完善救助管理法规，健全相关法律规范。实践中，职业乞丐并没有纳入《流浪救助管理办法》的范畴，很多地方政府部门在管理这一群体时往往面临法律法规的空白。为此，当前可以对现行《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的救助范围及救助对象等进一步细化和规范，将职业乞丐的管理纳入其中，使执法部门有法可依。同时，要增强刚性约束，严惩操控、唆使、胁迫未成年儿童、残疾人乞讨等违法犯罪行为。

　　内幕

　　城里磕头回家盖楼

　　“城里磕头，回家盖楼”，这句顺口溜如今成了哈尔滨市一些职业乞丐的口头禅。有关部门调查发现，一名职业乞丐每个月可以讨到两三千元，相当于一个白领人士的月收入。

　　在南岗区果戈里大街路段，从15时到19时4个小时的时间里，记者一共遇到7个乞丐。令人吃惊的是其中3个老年乞丐说起“离家出走”的缘由如出一辙：家里地少，儿子外出打工不在家，忍受不了儿媳频繁的吵闹。一个自称来自河南的老乞丐说：“年轻的时候，我靠纺棉织布生活，后来干不了就出来了。”他告诉记者，在外流浪已有12年了，去过上海、郑州等地，现住在哈东站附近300元月租的出租房内，每天乘坐公交车往返。他透露，原来一天能讨到一百多元钱，现在天冷行人少了，只能讨到七八十元左右。

　　在某商厦旁，记者看到一名衣着干净，戴一副眼镜的小伙子，身边放有一个旅行包，在他身前铺着一张纸，纸上写的大意是：前天我来哈市求职，钱包、身份证被偷，现身无分文，望好心人给几块钱能买点饭吃等。据在此巡查的综合执法工作人员介绍，别信他们这些人，都是假的，这条街上经常能看到这类乞讨人，一天讨到百余元，第二天还能看到他们。

　　在道里区中央大街附近，记者与一名双腿有残疾的乞丐攀谈。他告诉记者，他和老乡一起来的，每年的开春以后，他们村子就有人组织村民一起到哈市来乞讨。他们住在道外区的盲流子房，那里的住宿很便宜，每个床位每天只要2.5元，而且这种地方都不做住宿登记的，很安全。他们每天有任务指标，他的条件比较好（双腿残疾），每天要上缴50元。如果有别人欺负他，或者抢他地盘，“丐帮”会派人帮他摆平。记者问他每天能赚多少钱？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告诉记者，他从12岁就出来做这行了，今年已经快30岁了，明年开春回家后，就要盖新房子娶媳妇了，剩下的钱还可以在家乡做点小本生意。

　　调查

　　在哈职业乞丐的帮派

　　据市救助站张副站长介绍，哈尔滨市目前的乞丐，大体分为4种类型，分别是安徽、河南、山东、甘肃帮派，各有各的乞讨方式。这些乞丐都是从家乡结伴出来的，已经职业化了的乞丐。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不要吃的、不要穿的，就是要钱。如今这些乞丐成了哈尔滨市城市管理中的一大难题。

　　安徽乞丐雇孩子当乞讨工具

　　在南岗区果戈里大街上，两名衣着褴褛，脸上稚气未脱的小乞丐正缠着路人要钱。记者追上这两名小乞丐想和他们谈谈，小乞丐说：“想和我说话要先给钱。”记者向他们面前的破茶缸里扔了两元钱后，他们才答应回答问题。记者问：“你们从哪里来的？”孩子回答：“安徽。”记者问：“是和大人一起来的吗？”孩子说：“和奶奶一起来的。”说着，他们向街对面指了指，记者看到，在街对面有3个穿着破烂的老人，同样在拦路讨钱。记者问：“那三个老太都是你们两个的奶奶？”孩子回答：“是呀，我们的爸妈都出门打工去了，她们是我们同村的，给了我家里人一些钱，就带我们出来了，我们要的钱都要交给她们。”记者问：“你们想回家吗？”两个小孩答：“我们想上学。”他们告诉记者，为了出来赚钱，他们是瞒着老师，跟着奶奶们偷偷跑出来的。奶奶们告诉他们，这样干几年就能赚够上大学的钱。记者问：“愿不愿意去救助站呀？那里可以送你们回家，送你们去上学。”孩子们回答：“奶奶说，进了救助站就像到监狱，要关进小黑屋里的。”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孩子告诉记者，有一次他们遇到过救助车，车上的叔叔、阿姨还给他们新衣服和好吃的，但是奶奶不让他们要。孩子们说，奶奶告诉他们，每天讨来的钱必须装满这一个大茶缸，不然不给饭吃。记者注意到，这个乞讨用的茶缸，至少能装下100元的硬币。这时，街对面的几个老太发现了记者正在与孩子攀谈，赶紧跑了过来，拉起两个孩子匆匆离开了。

　　河南乞丐马路口拦车行乞

　　据介绍，哈尔滨的一些职业乞丐除了在路边行乞之外，有人甚至趁红灯时跑到路中心拦车行乞，给路人和行车带来许多不便和安全隐患。

　　市民赵女士介绍，有一次下班和几个女同事相约外出聚餐，车开到邮政街路口等待绿灯期间，突然一个黑影扑了过来，趴在车窗外，顿时一车女人都吓得哇哇叫。原来是一个披头散发、身材高大、穿着黑衣服的男子趴在窗外乞讨。不过，最倒霉的是，赵女士停车时只踩了刹车而没有拉手刹车，被乞丐一吓松了脚，车子前移了一米多，压在停车线上，按交通法规要罚款500元。被吓坏的赵女士拿了5元钱零钱，打开车窗扔了出去，才算打发掉这个乞丐。

　　据市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介绍，这些拦车乞讨的人，多数为河南来的职业乞丐，这些人甚至怂恿小孩子来做这种危险的活动。但因为目前我国现行的《救助管理办法》不允许救助站的工作人员采取强制措施，所以看到这些乞丐，他们只能劝导，乞丐们对此却根本不买账。

　　山东乞丐餐桌上的不速之客

　　市民张先生反映，前不久，他和几名同学在哈尔滨市南岗区一家饭店聚餐，正吃得兴高采烈的时候，一个老太领个小孩走到他们餐桌前，伸手要钱。聚餐的气氛立时冷了下来。餐厅的工作人员上来驱赶讨钱的老太，老太就势坐在地板上，大哭大喊起来，引得整个餐厅的人都过来围观。最后餐厅老板出面拿出十元钱塞给老太，老太才离开。张先生注意到，这个带着小孩子的老太出门后又走进了旁边的一家仓买店。

　　一餐厅工作人员介绍，这些乞丐都是惹不起的，通常他们一进门，老板就要赶紧扔点零钱给他们，否则别想开门做生意。这些乞丐在公共场所用这种类似讹诈的手段行乞，不但给商家增加了不必要的负担，而且给哈尔滨市的城市形象抹黑。市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介绍，这种专门在繁华地段的商家中行乞的人，多数来自山东。

　　相关链接

　　郑州：不向职业乞丐出租房屋

　　8月10日，14个职能部门的负责人就《郑州市人民政府关于做好城市职业乞讨人员管理工作的意见（讨论稿）》进行了讨论。讨论稿提出，劝告市民不要向职业乞丐出租房屋，不要向职业乞丐施舍钱财。

　　广州：拟对职业行乞罚款

　　“1月至今救助流浪乞讨人员1484人，仅70多人愿意回家，职业乞丐治理难已经成为救助最大难点！”广州市救助管理站站长冯绍裘向前来视察的市人大内司工委一行报告说。他建议建立分类治理机制，并通过社区化管理，切实控制职业乞讨行为。对此，内司工委委员们建议另外专门立法治理，甚至可以对其罚款。

　　沈阳：职业乞丐建档案管理

　　从沈阳市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工作会议上传出消息，沈阳正在与全国同步进行的救助管理网络将彻底断了职业乞丐的后路，并让他们开始自食其力的生活。本报记者 李洋/文 朱晓松/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