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网消息 (楚天都市报) 见习记者 张聪
想不要自己的眼睛,因为它们再也看不见你可爱的模样;想不要自己的耳朵,因为它们再也听不到你叫妈妈;想不要自己的双手,因为它们再也不能触碰到你;想不要自己的身体,因为它再也不能与你拥抱;想不要自己的思想,因为它再也不能与你心有灵犀。现在我还留着它们,因为我还不想放弃,我要依靠它们找到你,我的宝贝!——一位失子母亲的泣血哭喊
妹妹失踪10年无音讯,他成了“搜人”志愿者
经历两天的寻觅,10月18日,星天静水(网名)依然没能见到网友所说的“洪山区珞喻路口腔医院处天桥上被一位女子带着行乞的昏迷不醒的孩子”。他有些失望:“如果能拍下照片,也许就能帮这孩子找到家了。”
作为武汉地区“宝贝回家”的志愿者之一,他已记不清这是多少次接到线索赶往街头。“好在我是做业务员的,可以灵活安排自己的时间,不耽误工作。”任职于一家医药公司的他笑着说。不过很少人知道,这笑容背后隐藏的十年辛酸。
1997年10月,他22岁的妹妹突然失踪。妹妹当时在一家保险公司跑业务,一天离开公司后就再也不见了人影。报案、登寻人启事、把妹妹所有的同事同学都发动起来、在各个寻人网上粘贴照片……十年过去,一无所获。妹妹的房间至今依然保持着她当初离开时的模样。母亲在女儿失踪三年后中风,2004年离开人世。“妈妈去世前什么都没说,只反复收拾妹妹的房间、衣物。”
2005年,他经人介绍加入了麻城市公安局长朱伯儒创办的“搜人网”,成为一名“搜人”志愿者。后来,受“宝贝回家”活动发起人雅科夫(网名)的启发,他开始给在街头看到的每一个流浪乞儿拍照并发到网上,帮他们回家。
“帮人就是帮自己。”这是他坚持的信念。
“请帮助这些孩子找到自己的妈妈”
以网络传递照片的方式来帮助流浪乞儿找家,这是雅科夫苦思几年的结果。
1972年出生于山西的雅科夫在武汉呆了16年,如今在武昌中南路的一所写字楼中从事金融工作,他对流浪乞儿的关注始于2003年。
那天下班后,他经过中南商业大楼,看见他一个月前给过5元钱的乞讨女孩又出现了,他记得之前孩子脚踝处骨折,骨头从伤口中刺了出来。他再次弯下腰的那一刻,发觉孩子的伤口变了。“原来的伤快好了,但脚踝又多出一个新刀口,明显是刚划开的。”他开始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雅科夫从国内一些新闻报道中了解到,有一伙违法人员专门操控残疾孩子乞讨。他暗中观察后还真发现大多数孩子身后都有大人监工、收钱。他上前询问一些孩子从哪里来,为什么乞讨?没有任何回答。从此,街头乞儿那无辜的双眼印在他的心里。
雅科夫后来有了自己的儿子,但街头那些流浪乞儿无辜的双眼无时无刻不困扰着他。2004年,他买了一部数码相机,灵机一动:“拍下孩子的照片发到网上,如果他的亲人恰好看到,不就可以帮孩子找到家人了吗?”
单枪匹马行动了一年多,2006年4月,为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雅科夫在互联网上发出帖子:“请帮助这些孩子找到自己的妈妈”,并贴上一些乞儿的照片。这个爱心帖打动了无数网友,一时间,“宝贝回家”志愿者遍布全国各地。
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装斗
“我拍照时从不觉得自己底气不足。”摆弄着手上那部佳能单反相机,雅科夫笑道:“相反,做亏心事的人一见镜头就拉起孩子跑。”
不过,身份的暴露同样意味着危险。一次在武昌中南路,4个小孩每人相隔百米当街卖艺,用嘴衔着碗,整个身体后翻,其中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边衔边哭,而一个中年妇女在不远处巡视,隔一段时间就将乞儿碗里的钱收走。他拍完孩子再追着那个妇女拍,马上,三名男子将他围了起来。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多了,他就跟那些人吵,边吵边告诉人们这帮人在干什么。很快,围观者愤怒了,力量对比一扭转,三名男子带着孩子跑开了。还有一次在汉口航空路,一男子气势汹汹地上前抢照相机,两人差点没打起来。“男士做这个没什么难度,女孩子就要当心了,所以我一直建议大家采用长焦镜头。”
其实,配备长焦镜头的相机对大多数志愿者来说还是奢侈的。星天静水所用的装备只是一部300万像素的手机。加入到志愿者行列中后,他在网上专门下载了消音软件:“拍的时候不带响,我装作发短信就行了。”另一位叫“奥瑞霓虹”的网友的工具则是破旧的400万像素普通数码相机。
“说真的,我们做不了孤胆英雄,能做的也就是拍下每一个我们见到的流浪乞儿。”这坦率的表白,让全国的志愿者们穿梭于当地的大街小巷,拍照,挂上网。
搭进所有的业余时间,只为找到他们的亲人
网络的力量不容忽视,2006年,广州志愿者在街头拍下一名受虐乞儿的照片。帖子传遍各大网络论坛,中山市的一家人通过这张照片认出那是自己丢失已久的孩子,只不过志愿者再去孩子出现的地方寻找时,孩子已经不见了。
“的确,我们成功率不高,但是假若能够在第一时间留下他们的影像,就总归有些希望。”雅科夫说。
星天静水除拍照外更付诸行动,他已成功帮助四五个家庭找到了孩子。去年10月,搜人网给他传来信息,武汉市黄陂区一李姓人家19岁的儿子失踪,孩子60多岁的父亲见他一次哭一次。而当时唯一的线索是孩子的QQ号码。星天静水伪装身份与孩子聊天,通过IP地址查询出大概方位,在第一次找寻时扑了个空。他只能抄下附近所有网吧的IP地址,在电脑前连守一周后再次锁定孩子的位置。这一次,家人按照他提供的地点找到了孩子。“基本上除了上班,所有的时间都搭进去了,经常熬夜、起早。不过这些我都自愿,帮别人找到亲人,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语调平静。
其他志愿者也大多如此,广州地区相当出名的仔仔(网名),成功解救过4名花童,也送过迷路孩子回家。
志愿者们的花费不仅仅是时间还有金钱。交通费是自掏腰包,有时在QQ上找人,他们还要付费增加一些功能,比如能知道对方详细地址的“千里眼”。
往前走,是一种艰难的行进
“单凭志愿者个人行动来帮孩子找家并不可行,我们的力量都是有限的。”正是基于这种考虑,2006年,“宝贝回家”活动“投靠”了由朱伯儒创建的搜人网(www.souren.net),网站具有半官方背景,技术力量和人脉都是志愿者个人无法企及的,能更有效地寻找到失踪者。雅科夫开始将搜人网向一些大型网站推介,并号召志愿者加入进来。
雅科夫他们的设想,是在志愿者的努力下,让搜人网成为全国最知名的寻人网站,成为一个中心的权威:“丢了人的知道上这儿来找,拍了照片的知道往这上边传,效率就高得多了。”
宣传活动也随之紧锣密鼓,今年7月,“搜人志愿者在行动”第四站宣传活动在武汉中山公园举行,“不再让妈妈流泪,不再让孩子受苦”的标语赢得了数千人的签名,而不少失去孩子的父母当场恳求他们帮忙。
雅科夫告诉记者,广州不久前已成立搜人网的工作站,有相对固定的工作人员义务工作。他们想尝试在武汉也建立一个,日后再以武汉辐射全国。但这种想法实现起来困难重重,“需要经费,一个小小的活动都需要做展板、租场地……更别说是成立一个日常机构了。”
此外,在成功率不高的情况下,如何让志愿者获得成就感从而坚持下去,也成为他们迫在眉睫的任务。目前武汉地区的几名志愿者骨干都是70年代生人。对此,雅科夫有些无奈:“80年代的年轻人来得不少,他们很热情,可来得快走得也快。而60年代出生的人精力已经达不到了,他撑着一家老小呢。”
“我们需要毅力。”雅科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