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童们的现在及将来 (2008-06-20 11:08:02)
昨天下午，和志愿者月亮约好，一起到江汉关下，等那个卖花童檀革胜的到来。
第一次与月亮相识。她是一个因真诚和爱心而美丽的女子。从事志愿者工作3年多来，她一直在默默地帮助许多失去孩子的父母，以及流浪在外的儿童。出钱，出力，奉献温暖和爱心。在她的帮助下，一个残疾家长事隔几年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她提供的帮助包括鼓励、安慰、金钱帮助、信息提供、出主意，以及感情援助。在她和家长长达几年的坚持和等待之后，公安出面了，帮家长找回被拐卖多年的女儿。令人惊异的是，公安只用了几天就找回一共8个失散的孩子。“前几年他们为什么不去找？这说明他们不是不可为，而是不愿意为。”说起这些，她颇有感慨：“每次都遇到挫折，感觉到特别艰难，隐隐觉得这个女孩子的命运特别的曲折和悲惨，愈发激起我的帮助之心，一定把她找回来。”幸好，她最后成功了。这件事，也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和鼓励。
从下午3时半开始，我和月亮一直坐在古老的武汉关钟楼下面。等待檀革胜的出现。可一直没有看到他的影子。路上人来人往，车辆穿流不息。这是一个繁华的场所，是一个城市的脸面和窗口。然而，这个地方却是这些卖花童的苦难之地，悲惨童年的见证所。我们难以想像，可又不得不去想像，5年了，无论风雨、烈日、暴雪，孩子们都得出来卖花，一天十多个小时奔走在街道上，穿梭在飞奔的车辆之间，这些孩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他们经受了怎样的煎熬和困厄？
孩子们一直没有出现。另一名志愿者“小乖”说，前一天他来也没有看到。“小乖”一直在跟踪这些孩子。他是一名教育工作人员，常常背着相机四处拍摄，然后发到网上，呼吁大家的关注和同情，呼吁有关部门采取措施。可是，“几乎没有人管”。志愿者们认为，此事公安、民政、妇联、团委都可以管，但是，“既然都可以管，也就意味着都可以不管，直接导致的后果是都没有人管”。而事实证明，在一个城市的繁华之地，每日数千上万人口流动的地方，丑陋而罪恶的卖花童现象能够大明昭昭的存在5年之久，从一个侧面说明几乎就是没有人来管。志愿者们对此表示出极大的愤慨。月亮说，一位上海的志愿者曾打电话到武汉公安局，直言：“你们湖北怎么这样？这么丑陋的现象公安局也不去管吗？让孩子遭罪到什么时候？”
相比于“不作为”的斥责，还有志愿者怀疑公安的清白。“小乖”说，这两天檀革胜他们没有出来卖花，跟这几天的检查有关。因为武汉在搞“四城同创”的建设，可能公安部门给卖花童的老板打了招呼，让他们这几天不要出来，不然就被抓到了。一位小卖部的老板也介绍说，可能是这几天在检查。他说，“只要是检查，公安就会打电话给卖花童的老板，让他们不要出来。”志愿者们怀疑，公安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们？公安有什么义务通知他们？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们为何又这么听公安的话？
到下午6时，还是没有看到檀革胜他们。我们向周围的群众打听情况。一位老环卫工人向我们详细介绍了情况。他在此地段工作了5年，“也看到他们在这呆了5年。”从那时起，小革胜就在这里。一个老板带一两个孩子在此处强行卖花，常常是一个孩子要供养老板一家五六口人。此处一共有4个老板，也就是四家人。每家带一两个孩子。带檀革胜的那家有好几口人，包括老板、老板娘、女儿、女婿，还有读大学的儿子。“几个老板的孩子都在上大学，却残酷地对待别人的孩子”。
环卫工介绍，老板一家几口人对孩子进行监工，规定每天要卖几十枝花，如果卖不出，就是打骂，饿饭等。一枝花成本四毛钱，却被强卖到5元或者10元一枝。一个孩子，一天被规定要卖出数百元。纯利润在300元以上。“这些老板都靠孩子们发了大财，都在老家盖起了大楼房。”还保证老板一家人在城市里生活得无忧无虑。
为完成任务，孩子们从早上8时开始，一直卖到第二天凌晨2时。老板一家人轮流监工。连吃饭都是在街头，简单吃一点陋食。孩子们一刻也不许停，手持花束，不停地游走，只要看到有情侣来了，就冲上前去，抱住腿，不让走，一定要买花。有可怜花童的，就买一二枝，有狠心的，就用脚踹孩子，或拖着走几米。卖不出花，路人打完了，老板接着打。用水瓶砸，用脚踢，用手拧，或者饿饭。孩子们的身上脸上常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寒风中，烈日下，孩子们张大嘴，号啕大哭。老人万分同情地说：“没有见什么去管！公安的一听说是举报卖花的，来都懒得来！”
最可怜的一个孩子是檀革胜。听说他父母都是哑巴。安徽农村人。雇主每年给一点钱他的父母，父母很欢喜，认为孩子能赚钱了，却不知道这里面的血和泪。在外界压力之下，公安曾于2005年将孩子送回老家，却不知为什么，又出来了。“遣送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得严厉惩罚孩子的父母和黑心老板，才能根本解决问题。”可是，这么多部门，究竟归谁来管呢？
孩子现在已经较傻了。环卫工老人同情地说：“只怕是被打傻了。”月亮说，孩子本身没有智力问题，只是有些迟钝。“在非打即骂，暴力压榨的环境下，孩子不痴呆也难。”
美丽的江汉关，一边是钟楼，一边是步行街，一边是外滩。都是文明、富裕、美丽的象征。天是蓝的，树是绿的，江水奔涌，江风习习，映衬着灯红酒绿，许多人在此享受悠闲美丽的城市生活。然而，卖花童的世界，却永远是奔波的，饥饿的，暴力的，黑暗的，闭塞的，恐惧的，愚昧的，弱肉强食的，泪水迷蒙的。他们的天空，什么时候才能明亮起来？
最可怕的还是将来。这样世界里长大的孩子们，心中充满的是什么？他们对这个世界有没有温情记忆？他们有什么样的人生观，价值观，处世观？他们会怎样对待他人？他们的前路如何？月亮担心地说，她很担心，孩子们长大之后，女孩子会被卖到妓院，再次沦为悲惨的赚钱工具；男的会成为社会的破坏分子，继续仿效老板，危害他人和社会。
她这话不是危言耸听。在一些街头，已然有一些较年长的身影，充当监工，来监视较小的卖花童，极其自然，仿佛自己不曾体会过那样的苦痛。卖花童的路，如果没有外界加以干预，仿佛能看得见，前面的沟壑及深渊。 | 
匿名
发表于 2008-6-20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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