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是“人贩子”
赵德生1948年出生于陕西勉县一个工人家庭,家境贫寒。
他的童年几乎是在父母的吵骂中度过的,从小性格暴躁。1961年他升入初中,性格越来越凶残,常为一些小事与同学打架,为一句玩笑在寒冬砸烂老师家的玻璃,甚至因老师批评而当众扇老师巴掌。由于缺乏管教,他的不良习气越来越严重,甚至学会了偷。不久,赵德生被学校开除。
见赵德生在外面胡混,父亲一气之下赶他出家门,断绝了一切经济来源。赵德生加入了流氓团伙。
1978年的一天,赵德生在马路上与哥们闲逛时,碰到一位多年未见的朋友,委托他照看一个孩子。赵德生见那孩子嚎个不停,便起了疑心。朋友说这孩子是拐来的。
赵德生的心思活了,在朋友的介绍下,他干起了贩卖儿童的勾当,而且心肠越来越硬。
1978年10月,在从广州渡船去海南途中,为逃避警方追捕,他手忙脚乱,无暇照顾那些被拐的孩子,致使一个小孩不幸落水身亡。他还虐待孩子,打骂、罚饿、睡垃圾袋,是常有的事。
1979年5月,他意外地遇见了中学同班女同学宋琪。当时宋琪的第一次婚姻失败,二人开始来往。7月的一天,宋琪无意中发现他在房里关了个孩子,赵德生谎称是代人看管的。
1979年8月17日,恶行累累的赵德生得到应有惩罚。他因犯抢劫罪、贩卖儿童罪、伤害罪、斗殴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7年。
赵德生入狱后,宋琪第二次结婚。婚后仍以朋友的身份,每隔两个月给赵德生写一封信,鼓励他接受改造,重新做人。
孩子啊!爸爸现在只有你!
1996年2月,赵德生刑满释放。
不久,宋琪的第二次婚姻解体。一天,赵德生和宋琪在公园散步,遇见一儿童落水,赵德生立即跳入水中,两人合力救起孩子。宋琪由此看出赵德生痛改前非的决心,决定跟了他。
婚后的生活是艰难的,赵德生掏尽所有积蓄买了辆二手三轮车,走街串巷卖起了爆米花。
不久宋琪怀孕了。这让近50岁的赵德生兴奋不已。每天天不亮就嘎吱嘎吱地踩着三轮车做生意。一次,有辆卡车疾驶而来,嫌他挡道,下来几个汉子,砸锅抛米。曾称霸一方的赵德生握紧了拳头,可想想未出世的孩子,忍了。
孩子出生了,生活越发沉重。
1997年,宋琪父亲病重住院,急需高额费用,赵德生拿不出,宋琪火了,摔坏了家中的碗具,夫妻从此有了嫌隙。1998年8月,宋琪碰上了一个生意人,一年之后,与赵德生协议离婚,把儿子赵旭留给了赵德生。
赵德生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和彷徨。以后的日子,天一亮,他就叫醒儿子一块出去卖爆米花。赵旭体质虚,营养又差,一年到头,鼻涕没断过流。赵德生心疼。
1999年2月13日,赵旭过2岁生日,对商店橱窗里的一辆碰碰车发生了兴趣。赵德生为了不让儿子失望,硬是跑到医院卖了满满一袋血。车买来了,儿子兴高采烈,他却咽着咸菜馒头补充体力,但他有一种幸福与满足:孩子呀,爸爸现在只有你!
卧底寻子
赵旭丢了。
那是1999年6月17日一大早,赵德生忙着做生意,一时无法顾及孩子。等忙完,赵德生发现没了儿子的影。他四处寻找,最后在路口拐角处,一个卖鞋的老太太说,似乎看见一个孩子被几个人用车载走了。
第二天,赵德生向县公安局报了案,接待他的正是当年审讯他的警官。
一个星期过去了,孩子仍然没有下落。
1999年6月20晚,赵德生躺在床上发呆,隔壁房间传来邻居孩子被父母打骂的哭声。赵德生感到一阵恐惧。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做人贩子时,曾因钱不够用,而让一个10岁的孩子饿了两天。为了防止孩子哭闹,他还曾将臭袜子脱下来塞进孩子的嘴里。那时,他晚上喝了酒就打孩子。为了省钱,孩子发了高烧,也不往医院送……
养儿方知父母心。想起这些往事,赵德生一阵阵揪心。自己儿子在人贩子手里,会怎么样呢?他决定自己找回儿子。
1999年6月25日,他上路了。
赵德生找到许久未曾联系的哥们黄某,为避免对方起疑心,他隐瞒了丢儿子的事。黄某见他落魄,且也拐卖过孩子,倒也不提防。
几次不经意的谈话,黄某透露,曾将一个小孩转卖给河南李某,时间恰与赵德生儿子失踪的时间吻合。
1999年7月15日,赵德生躲过检票员,溜上了开往河南的火车。没钱买票,他东躲西藏,很快引起乘务员的注意,让他补票。赵德生将仅有的10元零2角钱都掏了出来,求乘务员行行好,说要去不了河南就救不回儿子。乘务员听了他儿子被拐的事,心软了,并关切地给他找了个空座。
到达郑州,赵德生在陌生的城市里走了近两个小时,终于找到李某。他假称自己那边有人想要“货”,李某便领他来到一处隐蔽的房子,向屋里的人嘀咕一阵后,便向后院的地下室走去。
赵德生的心揪成了一团……孩子被带出来了,乱蓬蓬的头发严严地遮住了脸。赵德生一把将孩子搂过来,孩子眼泪汪汪,充满了恐惧。
这不是自己的儿子!
赵德生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他假称“货”不好,在众人的疑惑中跌跌撞撞地走出李某的家。
在折回陕西的路上,赵德生眼前总闪现着那个孩子的模样,这使他想起自己过去曾犯过的罪。他记得有个家长在失去孩子后竟服农药自杀了。
赵德生敲开了公安局的门,全盘托出所获情况。1999年8月30日,当地警方正式接案侦查,传讯了黄某。10月中旬,警方在陕西省汉中市抓获了人贩子李某,并救回了23名被拐到河南及陕西长安县的妇女和孩子。
看着得以团聚的人们,赵德生又上路了。没有钱,他沿路乞讨为生。
天气渐冷,赵德生乞讨时常常有一顿没一顿,身上几件单薄的破衣服不足以抵挡刺骨的寒风。他只好跑到路边的垃圾箱,掏出报纸,叠好塞到衣服的夹层中取暖。没住的地方,他就混到火车站或其他避风的地方过一夜。又硬又厚的报纸常硌得他全身酸疼,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但他心中始终不变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回儿子!
今年4月5日,陕西勉县公安机关将相关资料送上了互联网,开始帮赵德生在全国范围内找儿子。
8月8日,河南鄢陵警方通知赵德生:他的娃找到了。赵德生禁不住老泪纵横……民警救回赵德生的孩子。
(《长江日报》 2000-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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