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婴村调查：千元购入转手几万

“卖一个孩子，等于种地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收入，很多人把自己的孩子当货物来卖，吴正莲一伙人到村寨里收婴儿，有时候价格甚至低于一千元。

吴正莲的婆婆目前还不知道儿媳已经被抓 本报记者 杜逸 摄

“卖一个孩子，等于种地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收入，很多人把自己的孩子当货物来卖，吴正莲一伙人到村寨里收婴儿，有时候价格甚至低于一千元。而一转手就可以卖几万。”前晚20时许，我省抓获的第一名全国A级通缉犯吴正莲被押回广南，本报记者走访了吴正莲的家乡广南杨柳井乡落水洞村了解到，极度贫穷、重男轻女和高利润让这里诞生了“贩婴村”。
前晚20时15分许，3辆警车缓缓驶入广南县公安局，吴正莲被8名抓捕专案组成员押解到广南。据了解，吴正莲是“清网行动”开展以来，我省公安机关抓获的第一名公安部A级通缉犯。
负责此案抓获工作的广南县公安局副局长农训箴介绍，吴正莲是广南县八宝镇关山村的一名苗族妇女，2007年至2008年两年中，涉嫌多起拐卖婴儿案。2009年4月29日，公安部发布A级通缉令缉拿吴正莲。为尽快将吴正莲抓捕归案，县公安局先后抽调300余名民警组成6个专案组，专门对她的信息进行梳理，开展追捕查缉工作。
“两年多以来，光线索就有300多条。”农训箴说，今年“清网行动”展开后，专案组又重新把吴正莲两年多来的信息汇聚起来，于10月30日从广南出发，沿着珠海、海南、扬州、广东阳江一线，对吴正莲近期的走向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排查，但没有较大收获，警方再次把目标锁定在吴正莲的老家，并在八宝镇发现吴正莲的一个重要联系人。通过对此人实施监控，警方在11月1日发现了一条较重要信息：吴正莲目前应该在河南省南阳一带生活。
11月3日，农训箴带着4名专案组成员前往南阳。11月7日中午，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专案组在桐柏县回龙乡郭庄村大西庄将云南籍女子“熊中仙”捕获。“虽然她用假名，并把最具特征的两颗金牙也取了，但她随身带着的小孩右手有6个手指暴露了她就是吴正莲。”农训箴表示。
吴正莲被羁押回广南后，情绪十分稳定，但不愿意过多透露这几年来逃亡的经历，她曾向警方提出将女儿带回来，但并未得到允许。农训箴说，之前有媒体报道称，吴正莲涉嫌拐卖妇女、儿童近30名，但这个数据还有待进一步查实。
据初步审讯，吴正莲交代在“9·13”拐卖案中，自2007年至2008年两年间，先后与丈夫候袭洪等人涉嫌拐卖婴儿9起，其中，拐卖女婴8名、男婴1名，获取赃款7万余元，这些婴儿大部分被贩卖到广东、福建等地。她称，自己因生有不满半岁的女儿而被监视居住后，于2009年春节期间外逃，此后并未再作案。吴正莲上面有组织者，还发展了下家，在这个团伙中起到“牵线搭桥”的作用，被拐卖的孩子身在何处，目前警方还未掌握具体情况。
吴正莲利用自己处于哺乳期，容易隐藏婴儿、躲开警方视线的特点，负责运输。据调查，吴正莲和其他两名云南籍“涉拐”A级通缉犯并无关系。
记者走访
2009年11月，吴正莲的丈夫侯袭鸿、小叔子侯贵林、父亲侯春文一起被抓，前日晚吴正莲也被押解回广南，这个“贩婴专业户”目前只剩下一位78岁的老人和两个孩子。两亩玉米地、10多只鸭子和两头小猪是他们的经济来源，不幸的是最近一头猪还被偷了，老人目前已经失聪，两个星期前，儿子侯袭鸿从监狱里寄来了500元钱，让她高兴不已……
骑着摩托“收娃娃”
吴正莲的家在广南县城往东40公里的杨柳井乡。在这个辖区面积500平方公里、总人口38128人的地方，农业人口37391人，占总人口的98.07%，居住着汉、壮、苗、瑶、彝五个民族。这里财政收入低、地大、民穷、人们的文化素质也偏低。
杨柳井派出所副所长陆常傲介绍说，极度贫穷和高利润是这一带出现“贩婴村”的主要原因。仅在2009年到2011年间，杨柳井乡就针对拐卖儿童立案49起。从破获的案件看，大多数都是“亲子亲卖”。
“这里太穷了！”陆常傲感慨。杨柳井乡交通不便，人均年收入在200元到500元之间，村民的收入仅来源于包谷和一些自家养的鸡鸭猪羊。实际上，人们拥有的土地并不少，当地政府也曾大规模推广过适合本地气候的核桃、桐油果等经济作物，效果却不明显。
“要说地嘛，种都种不完！”一位村民说。然而，当地人已经不再满足于种地收入，年轻劳动力大多数外出打工，各个自然村里就只有留守的老人和儿童，这为贩卖孩子提供了条件。
落水洞村的苗族家庭零散地分布在各个山头、山腰上，并被划归于杨柳井乡坡兄行政村。坡兄村委会的熊时礼说，当地苗族喜欢定居于山腰和山顶，和汉族的交流很少，习惯于自给自足的生活圈。吴正莲嫁到落水洞村后，与丈夫侯袭鸿等人开始做起了“娃娃生意”。
从某种程度上讲，重男轻女也是贩婴猖獗的一个原因。熊时礼透露，吴正莲一伙人经常骑着摩托到各个村寨去打听有哪家超生了，有的话就把娃娃买到落水洞村，伺机转给下家。近年来，随着对拐卖儿童打击力度的加强，“货源”也变得紧张，婴儿的价格因此高了起来。2009年以来，男婴价格从出手价一万元左右，转手价四万元以上，变成了现在的出手价两万元以上，转手价五万到八万元之间，一名男婴的纯利润至少有三万元；女婴价格也从出手价两千到三千元，转手价两万元以上，变成现在的出手价六千到八千元，转手价四万元左右。
“种地不及卖娃”
卖一个孩子的收入，等于种地几年甚至几十年，加之观念的落后，很多人把自己的孩子当货物来卖，因此派出所几乎接不到一起受害人报案，案件仅来源于工作发现、群众举报和其他部门移交。同时，这也催生一批专门卖自己孩子的“贩婴专业户”。“上门去查的时候，他们就说‘流产了’，我们还无法取证。”陆常傲说。
陆常傲还透露，吴正莲一伙到村寨里收婴儿，有时候价格甚至低于一千元。而杨柳井乡整个辖区的地貌主要是山地，也给案件的侦破带来了很大难度。陆常傲介绍，近年来，拐卖儿童犯罪的案发地从过去沿323国道交通便利的村寨，转向了与广西省西林县的弄汪、那佐两个乡镇接壤的偏远落后村寨。
这条线路，便是吴正莲一伙经常走的线路——用摩托车把婴儿从崎岖蜿蜒的山路送到广西境内后，再通过其他方式卖到两广、福建、河南等省区。还有一条线路则是先到昆明，再由贵州兴义等地区中转。
2008年时，侯袭鸿和吴正莲在落水洞村的一个山坳里，拆掉了原来的泥土房，盖起了一栋一层的砖房。不过，他们并没有在这栋房子里住多长时间，2009年11月，这个贩卖婴儿的团伙成员被一举抓获。与侯袭鸿和吴正莲一起入狱的除了其弟侯贵林、父亲侯春文外，还包括侯贵林妻子王兴兰的两个哥哥——王兴国和王兴勇。
自家娃也没了爹娘
在相隔两个山头的坡兄村王兴兰家，记者见到了其父王文富，他正躺在家门前的一堆木柴上晒太阳，现在只有他和老伴在家务农，大儿子王兴华已在同村分家而居，女儿王兴兰则在事发后去珠海打工，连过年都没有回来过。
王文富至今还怀着对侯家的怨恨，在他看来，如果女儿不嫁给侯家二儿子侯贵林，自己的两个儿子也不会锒铛入狱。“我家儿子没犯法，是人家背着娃娃来陷害他们的！”他重复说着这句话。
而在吴正莲家，因丈夫侯袭鸿和小叔子侯贵林被捕入狱，自己又于2009年被取保候审后外逃，现在只剩下78岁的婆婆陶金莲。由于老人只能说苗语，双耳接近失聪不能正常交流，熟悉情况的民警介绍道：2009年以来，陶金莲老人一直带着两个孙子独自生活，屋后的两亩玉米地和10多只鸭子、两头小猪，是他们的生活来源，老人家里甚至找不出一条像样的凳子，厨房里的午饭也只有半锅包谷饭、一锅面条和青菜熬成的汤。旁边用铁丝挂起来的小锅里，有一些米饭。老人说，小孙子吃不下包谷饭，这是个专门给他们吃的。
小孙子2岁半，是侯贵林的儿子；大孙子已经6岁，是侯袭鸿和吴正莲的儿子。他们每天要做的事情是上山割猪草喂猪，不幸的是最近一头猪被偷了。和奶奶一样，两个孩子也只会说苗语。让老人感到高兴的是，两个星期前，大儿子侯袭鸿从监狱里寄来了500元钱，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媳吴正莲即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本报记者 周婷婷 王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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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http://www.shxb.net/html/20111111/20111111_295848.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