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沧州记者 刘树鹏
一次口角之后,河间市黎民居乡农民刘亚飞临近产期的妻子管某在医院引产下一名女婴。让刘亚飞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儿竟然在医生的牵线下,被别人抱走。气愤之余,刘亚飞将医院和医生一起告上法庭。
去年10月,河间市黎民居乡农民刘亚飞与女友管某举行了婚礼。婚后,看着妻子日益隆起的腹部,刘亚飞对父亲的身份充满期待。然而,随着产期即将来临,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他美梦变成噩梦……
■事件:农民将医院和医生告上法庭
今年10月27日,沧州市新华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一起奇特的案子。河间市黎民居乡青年农民刘亚飞以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被妇产科医生卖给他人为由,把沧州市人民医院及该医院产科医生刘某告上法庭。
诉状称,原告刘亚飞之妻管某于2008年6月到沧州市人民医院待产。几天后,刘亚飞被告知管某流产,孩子已经死亡。在原告及其家人的一再追问下,并经新华区车站派出所刑警队干预,原告及其家人才得知孩子并未死亡,而是被医院的医务人员卖给了他人。原告及其家人找到该医院的产科医生刘某,她承认孩子未死,但已经送人,她可以帮助要回,不过要求原告必须花巨资才能赎回孩子,原告及家人拒绝了刘某的无理要求。在车站派出所刑警队的干预下,刘某最终将一女婴找回。
原告认为,沧州市人民医院的医务人员利用职务之便,买卖孩子,从中牟利,对此,医院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造成该女婴不能正常接种疫苗,没有出生证明,上不了户口。原告的父母在得知孩子死亡的消息后,常常因思念孩子不吃不喝,日夜以泪洗面;在找到孩子后,经常对着孩子发呆,不知是否是自家的孩子,每日精神恍惚,不能正常工作,身心遭到极大的打击。为此,原告要求二被告赔偿原告交通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共计人民币50万元,在媒体上公开赔礼道歉。同时,还要求为女儿出具出生证明和接种疫苗的相关手续。
在答辩中,沧州市人民医院及产科医生刘某否认了原告买卖孩子的指控,称孩子送养是产妇的母亲委托刘某所为,送养行为同医院医疗行为无关。
■回放
□夫妻吵架,孩子失踪
刘亚飞告诉记者,2007年10月19日,他和女朋友管某举行了婚礼。婚后,妻子的腹部渐渐鼓了起来。想到很快就能成为父亲,刘亚飞非常高兴。然而,随着妻子产期的临近,一场噩梦正悄悄来临。
2008年6月6日,刘亚飞与妻子拌了几句嘴,管某赌气回了娘家。6月17日,刘亚飞来到岳母家,发现妻子隆起的腹部变得扁平。“孩子产下来了,但已经死了……”妻子的话,对于刘亚飞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后来,在刘亚飞再三追问下,管某说:“孩子在沧州市人民医院引产后,让医生送人了。”
刘亚飞的父亲刘宝章说,6月23日,他们夫妇和儿子刘亚飞、儿媳管某一起赶到沧州市人民医院,找到管某的主治医师、产科医生刘某。刘某说孩子已经死了。管某说:“俺当时看着孩子生下来时很健康,怎么会死了呢?”刘某又说孩子当时活着,后来就死了。刘宝章坚持要见孩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刘某这次改了口,声称孩子送给铁路医院的双职工了,家庭条件很好。
刘宝章等人再三追问,并要报警。刘某说,你们如果要孩子,回去准备钱,三天以内给你们准信。刘亚飞从医院出来,拨通了报警电话。 □医生牵线,新生儿被他人抱走
接到报警后,沧州市公安局车站派出所刑警队对此事介入调查。6月24日,在刑警队,刘亚飞的妻子管某介绍了事情的经过。
管某说,去年10月,她与刘亚飞举行了结婚仪式,但因为户口问题没登记。后来因为与刘亚飞闹别扭,自己回到娘家。回家后,管某对母亲说要离婚,等孩子生下来,死就死了,不死就送别人。
6月7日下午,管某来到沧州市人民医院检查,并由母亲领着找到产科医生刘某。管某说,她用假名“刘小倩”办理了住院手续,住院后,刘某给她使用了催产药。6月10日凌晨,产下一名女婴,“在产房里我见到了这个孩子,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可以认定这个孩子是健康的。但从产房出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孩子。”管某说。
管某说,在医院里,母亲对她说过,刘医生已经找好了要孩子的人家,抱孩子那家还会给一部分费用。后来,刘某给管某发信息要银行卡号,并打过来5000元钱。
管某说,丈夫知道这件事以后,他们一起找刘某要孩子,“开始她说我们给她8000元钱,她把孩子找回来,但今天(6月24日)她又说不管了。”
刘某在接受民警调查时说:“6月上旬,我一个同学的大姑姐(即管某的母亲)给我打电话说,她女儿未与他人办理结婚手续,已怀孕8个多月,现在不想要这个孩子了,问我能不能帮忙找户人家领养。我说可以帮忙联系,于是就联系了自己的远房亲戚卢某。6月10日,那姑娘产下了一名女婴,当天卢某就把孩子抱走了。”
本来在产科病房里的孩子,怎么到了卢某手里呢?新华区法院开庭审理此案时,刘某的大姑姐张某讲述了经过。
张某说:“卢某在两三年前就托我帮助领养孩子。6月9日晚上,刘某给我打电话,说有孩子送人。当天夜里,我和丈夫打车去医院。在市医院大楼里,刘某领着我去抱孩子,抱了孩子就走了,没有人拦我。我把孩子抱回刘某家里。第二天,卢某来了。在刘某家里,卢某给了我8000元钱。”
按照张某的说法,她从这8000元中拿出5000元给刘某,让她把钱给生孩子的那家人。
对此,女婴的爷爷刘宝章气愤地说:“在医院里,一个农村老太太随便走进产科病房,把婴儿抱走,医院难道没有责任?孩子抱到产科医生家里,并在这里完成孩子和金钱的交换,医生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样的好事以后再也不做了。”11月16日,沧州市人民医院产科医生刘某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语气里充满了委屈。刘某说,当时孩子送给他人,自己只是碍于熟人情面从中牵线,自认为是做了一件好事,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
■后续:回到亲生父母怀抱,婴儿又遇多种麻烦
经过一番周折,6月25日,沧县崔尔庄某村的卢某把一名女婴交还给刘亚飞。看着失踪10多天的孩子,刘亚飞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心里甚至还疑虑重重,抱在怀里的这个孩子,真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吗?
11月13日,刘亚飞的父亲刘宝章告诉记者,更大的烦恼还在后面。孩子满月的时候,他们带着孩子到卫生院打防疫针。卫生院的医生说,必须问一下,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是不是打过防疫针。如果当时打过的话,就不能再打,否则会有很大的危险。
刘宝章说,他当时给刘某打电话,询问孩子刚出生时是否打了疫苗。没想到刘某回答说,以后不要再打扰她,这个孩子的什么事她都不知道。
不仅孩子打疫苗成了问题,因为没有医院的出生证明,孩子至今也无法上户口。“孩子刚来到世间,就经历了这样不公平的命运,应该有人为这件事情负责。”刘亚飞说。
■记者手记
小两口之间的几句口角,却产生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后果。无辜的胎儿不仅被强行引产,而且出生后就落到了陌生人手里。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名医务工作者告诉记者,实际上,有相当一部分引产或流产后成活的婴儿,以黑户的方式流入社会,这在很多医院已经成为一个公开的秘密。一方面,这些婴儿在防疫、户口等很多方面都面临着难题,给社会带来很多问题;另一方面,那些终止妊娠的妇女可以重新占有生育指标,增加社会负担,也为人为选择胎儿性别的行为打开了方便之门。如何切实加强人工流产和引产的管理工作,杜绝本报道中提到的这类尴尬事件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