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警察和他的失踪孩子 老纪 不断地有儿童被拐卖, 同时不断地有被拐儿童成功解救, 不断有人贩子落网, 同时不断有新的人贩子产生。有的家庭经历着孩子失而复得的悲喜剧, 有的家庭对被拐孩子的寻找一再失望。这是中国目前的一种打拐困局, 它的确需要社会各界认真研究, 然后开出一道药方。 四 广深高速的车太多,王刚的车在高速上的时速保持在120 码左右,犹如在时光的隧道中漫长地穿梭。两年多的日子里,他已如同历尽人间的一切悲苦,年轻的脸早已憔悴,只有眼里还存放着追寻爱子的光芒。他一边要顶着维持家庭的压力,安抚日夜悲伤的妻子,其实他自己又何曾有过快乐的一刻,从失去乐乐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和快乐永远地断绝。他痛恨那些毫无人性的人贩子,也为自己的粗心感到深深的悔恨。
寻子的过程,他才知道还有许许多多和他一样的家庭,却有各自版本的不幸。那些和他一样在寻子路上的人,都是在进行一场孤独的战争。
广州的高速出口就在前面,林卫军那边情况怎样?乐乐真的就是那个残疾的乞儿吗?或者说,他的孩子,就是那冰冷中被用做乞讨工具的生命?
下午六点,下班高峰的车流在市区堵住了王刚急切的脚印,如同老天偏要折磨这失去骨肉的父亲,他自信自己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却为什么老天要如此待他。
林卫军的电话开始有些着急,那个西装男人已经把那孩子准备带走,像城市里的这种乞讨群体,有着他们自己的规律,经常在一个地方呆一下就换另一个地方,并且变更乞讨的方式,像背后有一个总导演,在控制他们的一切,那是一只无形的手,一只肮脏的紧贴在我们社会上的扭曲的手。
必须报警,可是这几年的经历让他对自己本身作为警察的能力也发生怀疑,或者说,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人贩子的背后,是一个松散却庞大的组织,警方能有多少警力,来投入这场斗争?往往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只能把部分儿童送到救助机构,而很难对他们背后若隐若现的犯罪团伙追究刑责。
王刚终于出现在北京路,见到林卫军夫妇,却已经看不到那乞儿的身影。
在他来的路上,林卫军顾忌他开车的安全,不敢把追踪的情况在电话里和他说太多。其实林卫军打完电话不久,那个西装男人就已经发觉他们的异常,警惕地把乞儿带到另一条街上,林卫军也想报警,但想着自己可以盯得住,想等王刚过来一起确认了再行动。西装男人躲开他后,他就不能跟太近,为避免跟踪丢失,他把相机收起来,从另一个地方慢慢闲逛过去,可是西装男人还是警觉到他们的跟踪,就在他准备再次用眼角注视的时候,几部的士挡住了他的视线,再看过去,已经没有他们的身影。林卫军马上意识到西装男人一定带着那孩子转移了,跑过去其中一部还没开走的的士车上一看,是别的乘客,一定是被他的同伙接走了,而他竟然没看到他们是否上车。或者是否往旁边的巷子转移,他问了旁边的人,都是匆匆的人流,的士司机也没留意到,因为乞讨的场景习以为常,他们只把注意力放在寻客。
线索骤然丢失,林卫军和他妻子急得满头大汗。在周围不断地寻找和打听,有的说刚看到往前面的一个工地停车场,有的说看到一眼但不知道往哪去。他们找遍北京路周围,就是再见不到那个西装男人和孩子的影踪。
王刚到了,听林卫军说完,又看了照片,几乎能够确认那就是自己的孩子,然而,没有见到人,他还是心里不踏实。无奈,他们还是选择报了警。接着便是等待、继续在广州的各个乞丐出现的地点寻找。他们把相片晒出来,见到别的乞丐就拿给他们辨认,可是如同他们有约好一样,都同样摇头不知。好不容易得到的希望在突然失去,王刚心里的痛苦,更甚于平时。 五 他要想个法子,毕竟现在可以确定线索的范围,不象平时毫无目的地的追寻。他要和林卫军商量一个可行的办法,而他在没见到人之前,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妻子,担心她受到无法承受的刺激。他们在广州找地方住了下来。
王刚与林卫军商量之后,终于决定以打入乞丐内部的办法来实施寻儿,就算希望不大,也可以趁机打击一下这些拐卖组织。尽管搬演乞丐这种方法他只在网上看过,他也在这两年多的日子接触各种流浪人口,但自己以此方式来寻找自己的儿子还是第一次,要经过一番策划才行。毕竟,从一名警察到准备扮演的“乞丐”的角色转换,具有一定的难度。幸好林卫军本来就是原来学校的文艺骨干,不管专业与否,做半个导演还是足够的。
王刚回单位简单把自己的情况和领导汇报,领导也支持他的想法,本来他想告假,单位经过研究,加上他的案子本来已经在市局挂了号,也在寻找儿子的过程中为局里破获几个拐卖儿童案子,单位因此上报了市局,作为一宗案件处理,因此以出差给予“方便”。对于家里他和老婆说到广州寻找儿子,而不敢把林卫军的发现和见到照片的事和她说,暂时把发现儿子线索带来的内心的悲痛独自扛着吧。很快,林卫军便把乞丐的整副“行头”给王刚准备妥当。除此之外,那些乞丐的“行话”王刚这几年在寻儿的达拐路上已经深有接触,这点不成问题。
王刚本来出生在农村, 黑黑的脸庞与高瘦的个头,虽然才三十来岁,经过这两年多的折磨却已经像个四五十岁的老头,经过简单的打扮,连林卫军都觉得扮的很像,而王刚虽然想着儿子被拐卖的种种遭遇,却从不曾想会可能落如丐帮,这个打击太大。他的悲情面孔更增加了“乞讨”的表情,不同的是,他在向社会乞讨他儿子的归来,一个普通父亲,最为普通的愿望。
王刚乔装打扮成一个职业乞丐,每天拄着一根木棍,捧着讨饭盆,与在闹市区讨钱的乞丐们混在一起。这些乞丐多来自江西、四川,王刚在四川长大,会说四川话,以老乡的身份很容易和那些乞丐熟识起来。王刚常会请他们搓一顿,小酒过后,多能得到多少的信息。
在广州,被用做乞讨工具的残疾儿童多是乞丐头目通过把在原籍被拐骗的、从人贩子手中购买的、 与孩子的父母签订协议,每年交几千元租金“租用”的。
在他们的帮助下,王刚认识了一个在广州丐帮中出名的河南“花子首领”。此人长期盘踞火车站、环市路几座天桥,手底下控制着五六十个病残儿乞讨,病重的常常失踪、下落不明,不久又会有新的病残儿出现。他下毒手把拐骗而来的病残儿拧断胳膊、打断腿,制造惨相,越惨不忍睹越能多要钱,有人说他一年能要个三四十万元。
王刚与“花子首领”开始不敢太深入交往,怕打草惊蛇,“花子首领”也对他这个“新兵”很是戒备,王刚说自己是三峡移民,政府的补助不够生活,家里八口人都吃不饱,加上没有工作能力,听说广州做乞丐能讨活就出来了。为了制造被“花子首领”信任的基础,他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以后,有一次请他喝酒后假意吐了“真言”,王刚从兜里掏出早以准备好的一张皱巴巴的“通缉令”复印件,上面正是他自己的照片,主要列明他“拐卖儿童”的“几宗罪”,那是在单位随手用自己的照片粘贴复印的。
“花子首领”将信将疑地从他手里拿过来看,也知道上面的那些“罪名”的分量。他不禁慢慢打量起眼前这位“新兵”,表情逐渐和缓了起来,并且还带了几分敬重。
“花子首领”说:“做我们靠扇(指乞丐,行话)的这行,找地头肥,缘气儿也好的,不容易。手头能有几个‘带香’( 指残疾人,行话)的,才有资格做稳,有机会还要麻烦兄弟。”王刚知道他开始对自己有了些信任,也不急着打听,淡淡回了一句:“‘带香’越来越不好弄,外面风紧。”“ 花子首领”临别说了一句:我改天带你见“香主”七爷,你有兴趣他保准是你的大主(顾客)。”
王刚等的就是这句话,但他不得不掩饰道“再说吧。”带着酒意告别了“花子首领”。王刚那天与“花子首领”的一席酒后,开始在内心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既然这一个月来,通过明查暗访没发现林卫军看到的那对怀疑是乐乐的“乞丐”,不如干脆深入他们的“大本营”,看看能否找到线索。而接下来的经历,确实让他大吃一惊。 六 王刚一个月前通过其他乞丐的介绍在广州三元里的城中村租了个单间,每月200 元,三元里靠近广州火车站,是龙蛇混杂的地方,这里有各种来自五湖四海的无业游民,几乎都是社会的灰色人群,有打零工的,有专业乞讨的,有夜总会的小姐、发廊妹、毒贩和一些不知做什么买卖的外国黑人,虽是杂居一“村”,但基本还是以老乡或“同行”为群居。王刚就住在一座叫“乞丐楼”的巷子旁边,因为这里是“花子首领”的地盘,比较方便他接触其他乞丐。王刚的房东是个当地的中年妇女,不太爱说话,不过表情还算和气,见人就笑呵呵,周围的邻居叫她“华嫂”。王刚租房子的时候想通过这些当地人更多了解情况,因此开始就和她套近乎,并且出手大方,先一下子就给了半年的房租,所以华嫂对他的话要多些 。华嫂本来除了收租,也不太和租客打交道,但看王刚平时不像其他乞丐邋遢,除了出去“工作”才换脏衣服,平时倒也正常穿着。因此知道他大概也是“职业”的。
王刚和“花子首领”见面后的第三天,就再没看见他,其他乞丐也不知道他的行踪,乞丐的流动性较大,大家对此都习以为常。王刚这天刚好看到华嫂,便和她聊了起来。
王刚说刚好久没见华嫂,回了趟老家,给她带了些土特产,几包腊肉和茶叶。华嫂说勿使客气啦,有什么要帮忙的。王刚说起那个“花子首领”叫他带了东西来又没看见, 王刚边和她聊边从屋里把两包腊肉和茶叶给房东华嫂, 并随便聊起了“花子首领”。华嫂说,那个“花子首领”他只知道也是乞丐,别人叫他“花叔”,是两年前来到这里的,40 多岁,河南人。开始他从河南带来的四个“手下”,据说都是花钱买来的。有两个小女孩五六岁就出来乞讨,现在都不满14 岁,她们被要求喊“花子首领”为“爸爸”。听说小女孩出去乞讨都有任务,每天不得少于100 元,否则就要挨打。后来见他有时出去一段日子,回来又带些小孩回来,也就是那些残疾的,看了都可怜,他说是乡下亲戚养不起让他带来讨饭吃的。
华嫂说,有一次,“花叔”追打小孩时,邻居实在看不惯,打110 电话报警。民警来了,“花叔”谎称是在管教自己的小孩。民警因为没有什么证据,教育了几句也就走了。王刚又问她有没见一个断手和把残疾的腿经常挂着的小孩,并把照片给了华嫂看,说是乡下一亲戚的小孩被人带来广州讨饭,想帮亲戚照顾一下,华嫂说,这里的乞丐小孩残疾的很多,经常换,她平时除了收租不常来也没留意。王刚心想也是,便和华嫂说打扰了,华嫂手里拿着王刚给的土特产忙说谢了还要去别处收租。正转身走又回过头说了一句:“你不如等‘花叔’回来问他,因为不时见到有个叫‘七爷’的经常找他,或者他知道。”
又是“七爷”,王刚心里咯噔了一下,根据职业敏感,看来这“七爷”一定和那些残疾儿童有关。 七 要从这些乞丐里面寻找乐乐的消息,王刚只能等。并且要接触到“七爷”,大慨也只能通过“花子首领”。接下来的这些天,王刚依然和其它乞丐一样正常“上班”,同时和他们继续接近。但谈起“花叔”,那些乞丐却不约而同地不敢吭声。只有一个平时受王刚“关照”比较多的老年乞丐老陆压底声音和他说:“花叔一般人不惹,干‘带香’的狠呢。”原来在乞丐里面,也有像老陆这些真正是因为贫困而出来讨吃的,但经常也要加入被“管理”的丐群,不然很难有地头安身。
老陆看他经常“单干”,又有些“本事”,便和王刚“下班”之后坐在一起吃饭,当然又是王刚的“关照”。几杯酒下肚,老陆也说起自己来,老家基本上每年都不同程度遭受洪灾,庄稼都被洪水淹没,收入太微,为了减轻家里经济负担,老人们才纷纷南下。交谈中,70 多岁的老陆略显羞涩地说,他本来想来广州找份工地看门的工作,但年龄偏大,虽读过私塾,可是文化不高,根本找不到工作。后来碰到了在街上乞讨的老乡,就跟着加入他们的行列,慢慢把乞讨当成了自己的职业。王刚接着说起“花子首领”花叔,老陆叹了口气:“造孽呢!都该剐的,黑心啊!”原来在他们内部,做“带香”的也有正行和偏行,所谓“正行”,就是那些把乡下真正残疾的孩子带来乞讨的,这些孩子有些是家里确实穷,养不好被老乡带出来的,当然也有些父母把自己的残疾孩子“租”给别人,一年几千快钱,也好过在家里挨穷,还有“偏行”就是专门从人贩手里花钱收罗的各种小孩,来路多了去,这种小孩因为不是熟人委托带出来的,经常好好便被弄成瘫子,也就是行里的“带香”,“香”( 响) 的解释,就是因为“瘫子”能带来收益,“吃香”而奇货可居的意思。“带香”者,对瘫子而言也就是“香主”了。
老陆借着酒说到兴起,把自己的经历也如数家珍,他说家里种田每亩代耕费25 元;每亩收割费35 元,“香主”们财大气粗,所有田地都叫人代耕代收,反倒从来不误农时,不过,咱村里也不是都“带瘫子”的,我就从来不“带香”,所以我穷。
王刚见老陆还有些正气,便叹了一口气,慢慢把自己寻找乐乐的事和他说起,当然,他不敢说自己是警察,毕竟老陆也算“丐帮”的一份子。他说乡下一亲戚的孩子被人带来广州讨饭,几年没回去,想让他帮忙留意找找,说着小心拿出那天林卫军晒出来的照片,老陆虽然已经醉熏熏,但还是眯起眼认真地看起那照片中的孩子,突然,老陆脸色大变,眼眶也湿了,说:“造孽! 造孽!那是“七爷”带来的,花叔带了个把月再转给他的一位同行带的‘香’,他一年前见过,但花叔他那同行他也不认识,去年来过一次,本来好好的没见残疾,刚见那孩子可机灵,见人就讨人喜欢, 听其他老乡说那孩子本是花大价买的, 第二次见他被带来就成这样子了,八成又是他们弄的,哎!可怜, 可怜 ,造孽! 造孽!”
王刚话没听完,已心如刀绞,乐乐,那可是你吗?你在哪里啊?!
为了继续顺着这线索。王刚不得不强忍着悲愤,说:“这孩子还有谁见过吗?”老陆搽了搽眼角,说:“见过的也不会和你说,这行规矩,‘带香’都不带打听,要遭砍。我今儿和您说多了,当我不知到咯。”
“七爷!”还是“七爷”,王刚别了老陆,一个计划已经在他脑子里完整形成。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有一天王刚回来,见门口来了一个人,正是老陆。王刚装做特别意外是样子,高兴的说:“老陆,今儿咋的得闲,不工作吗?”老路抬了他一眼:“你说,你那事我本说不管的,可是我要回家了,临了还得和你交代下。”原来老陆家里的儿子娶了媳妇,不想他在外流浪,叫他过年之前回家准备带孙子。老陆带了一个人,叫“李帮主”,这“李帮主”其实是个老太婆,老陆说:“兄弟,这些日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李帮主’和七爷熟,让她带你认识。”这段时间,王刚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他时不时和老陆一起,也不再提那找孩子的事,只是回来就不时和老陆喝点小酒,唠点家常。总算让老陆主动上门。这李帮主其实是老陆出来以后一直在一起的相好,老人在一起和年轻人不同,只是一起寻个伴好相互照应。其实李帮主是别人给他封的,因为他爱带着那些小乞儿,基本成了丐帮那些残疾儿童的保姆。所以大伙敬她这外号。老陆其实是把王刚的事和她说了,她也表示愿意帮他这个忙。就这样,王刚还是不太放心,王刚对老陆一如既往地关照,马上就要过年了,趁着老陆要回家,王刚请了他和“李帮主”又凑了一顿, 等接触了几次“李帮主”之后,王刚才定下了计划。 八 王刚在“李帮主”的帮助下,终于有机会可以接近七爷,他等着这天的到来。也就是老陆回家的第二天,“李帮主”打了电话给王刚,说约他在三元里地铁口见面。
王刚赶到地铁口时,“李帮主”已经在那里,手里还提着一包小孩子喜欢的零食。等打过招呼,“李帮主”说:“我带你见‘七爷’,我和他说过你是大户的‘香主’你只须当他是同行就行了。”王刚忙称明白明白。
在此之前,王刚已经摸查清楚:“七爷”就是人贩子的二手“批发商”,同时也把情况向单位汇报,并得到当地公安机关的配合。可是找到乐乐的机会有多大?他心里也没底,但看来今天是收网的机会了。王刚借上卫生间的机会,把情况立即反馈给等待他的打拐行动小组。
在城中村七拐八拐之后,他们进入了一条狭窄的巷子,“前面就是‘七爷’的家了。”“ 李帮主”说。在巷子的最后一个拐角,王刚看到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朝他警觉地观望,他们倒是熟悉“李帮主”,看到她就笑着问她要了拿在手上的零食,并帮她按了一扇铁门上的门铃。三楼上马上探出另一个小孩的脸,见是“李帮主”,门啪地打开。
王刚随她上了三楼,进了“七爷”家,王刚看到,不大的一间屋内,潮湿阴暗,房屋一角架着一个煤气灶,一妇女正在煤气灶旁边清洗鲫鱼。一般情况下,“帮主”都有一个女人在家洗衣做饭看家。屋内有两张床,中间用一块旧床单隔开。一老年男子翘着一条腿躺在靠外边的床上,这就是他们所说的“七爷”。床边,一个腿部有残疾的男孩用手支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拿着一大碗吃着里面的方便面。“ 李帮主”笑着问他们今天收入如何,然后忙介绍说着就是我和你说的香主。
“七爷” 忙站起来朝边上的椅子摆了摆手, 拿出一包“中华”牌香烟,给客人递上。说:“唉,不行啦,现在“老江湖”们年龄大了,跟不上形势,四肢健全的也不如带香的容易过,只是“香主”比前几年少了,“七爷”表示,等这几个小徒弟“出师”就回家来养老。所谓“出师”,就是“批发”给带香的去乞讨。
谈话间,两个十多岁的小男孩进了门,一个男孩将随身携带的口琴放好,另一个男孩将皮包交给了七爷。七爷数着数着,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声道:“不错,比我们强多了。”王刚看着孩子,如同见到自己的乐乐,内心一阵酸楚,表面则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七爷”聊着,心里在判断着行动的时机。和“七爷”聊着,他知道后天他们要召集所有“徒弟”吃年夜饭,后天也就离过年还有三天,之所以提前吃“年夜饭”,是因为过年几天都要开工,是乞丐的黄金时段。王刚随即在心中定下了这个时间,他同时强烈的感到乐乐也许会在那天出现。
王刚和“七爷”假意谈了几个带香的买卖,并约定年后“交易”,随后便和“李帮主”告辞。
王刚回来后,向打拐专案组汇报了调查的情况,并定于“年夜饭”当晚行动。
临近过年,广州的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商家和乞丐都不想错失这个“良机”,对王刚来说,这也是他们最佳的“良机”。
2007 年2 月15 日, 王刚以参加七爷“年夜饭”的机会打开了“丐帮”的大门,打拐行动同时展开,当警察冲进丐帮大楼时,基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七爷和他的五名同伙落网,共解救病残乞讨儿童三十四名,外号“花叔”的则没有参加“年夜饭”,警方根据审讯,这些人贩子是一个典型的家族式作案团伙,核心人物便是外号“花叔”的的河南人,他组织第一道人贩子从街头巷尾偷来小孩后,都交给“七爷”和他的家人。被抓获的6 名人贩子中,“七爷”和他的家人占到4 个,包括他和他的大儿子、侄子、女儿。
根据嫌疑人供述,“七爷”的真名叫吴顺,河南人,是“丐帮”的实际负责人,外号“花叔”的则是一个专门拐买及强迫儿童乞讨的团伙,被拐儿童主要两类,一类是被收养的买主带走,另一类便是被卖入“丐帮”成为“乞讨工具”。
在解救出来的儿童中,属于被拐卖的站一半以上,多数是女孩,其他儿童有的是“丐帮”从同乡“租”来的残疾孩子,有的是其他“丐帮”转手的。
清理的乞丐财物中,令人震憾的是有一名十岁男孩的包里竟然除了一个旧钱包,还有两支圆珠笔,一本小学一年级的带拼音的课本,以及两本歪歪斜斜写下的生字练习本,他说这书是从地摊上买的,2 块钱,还要给警察背上一段。王刚在这孩子面前,忍不住别过脸搽了流下的泪。
2007 年4 月19 日,外号“花叔”的人贩子在湖南落网,其余同伙两人在逃,据其供认,王刚的儿子是他从另一人贩子手中买下,因为不太“听话”,在该团伙手中仅不到一个月时间,后又被另一“丐帮”的中间贩子买走,至今不知下落。
繁荣背后的开放城市,在这些土地上创造了无数的奇迹,但也成为很多家庭的伤心之地!孩子是我们的希望,孩子是祖国的未来;一个个幸福的家庭,看着自己的宝贝一天天的成长,父母、亲人无不为之高兴,而当孩子不知去向,家长跌入深渊。
不断地有儿童被拐卖,同时不断地有被拐儿童成功解救,不断有人贩子落网,同时不断有新的人贩子产生。有的家庭经历着孩子失而复得的悲喜剧,有的家庭对被拐孩子的寻找一再失望。这是中国的一种打拐困局,它的确需要社会各界认真研究,然后开出一道药方。(完)
(责任编辑:尹华飞) (转载自;http://www.gdjyj.gd.gov.cn/edit/UploadFile/20081217111411316.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