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儿童何去何从：福利院面临资金压力

福利院面临资金压力

　　29个被拐卖婴儿，被解救之后就陆续被送到河南省新乡市儿童福利院，现在他们年龄最大的约15个多月，最小的才4个多月，1个男婴，28个女婴。身在襁褓中的他们，每一个都辗转千里，几经易手。

　　2004年12月，刚出生十几天的秦玉雪就来到了豫北新乡市儿童福利院，她是郑州铁路公安处、新乡铁路刑警大队2004——2005年打拐专项行动中，第一个被送到这里的婴儿。截止2005年8月16日，福利院已接收29名被拐婴儿。

　　“秦海若、秦玉雪、尤夏纯、尤夏涵……”每个刚入院的婴儿，福利院的工作人员都先忙着给他(她)起个好听的名字。

　　“以前福利院的孩子都姓党，意思是沐浴党的关爱健康成长。后来人们都知道福利院的孩子姓党，而且以前给孩子起名字很随便，比如有个孩子叫大头，小时候没关系，长大上学、工作就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福利院副院长程秀琴说。

　　现在，福利院按百家姓一年一年往下排，“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去年送来的孩子姓秦，今年来的孩子姓尤。

　　尤春燕，是春天送来的，那天刚好燕子搭窝，副院长李保学突发灵感，就叫她“春燕”，希望她像春天的小燕子一样，活泼可爱。

　　尤夏纯，“这丫头皮肤特别好，长大后肯定是个清清纯纯的姑娘，就起了个名字叫夏纯”。

　　福利院婴儿组，共有51个婴儿。为便于照看，29个被拐婴儿，和其他婴儿混编在一起，按年龄大小，被安排在三个房间里。

　　吃奶是这些孩子一天中最重要的事儿。每天每个孩子平均要喂3次水、6次奶，体质弱的还要加顿。

　　8月16日上午9时许，在刚喂过水后，护理员陈艳开始忙着给孩子冲奶粉。

　　一个直径35厘米、深20厘米的不锈钢盆，冲了满满一大盆，“这还不够，小家伙现在很能吃，29个孩子一次就要喝掉一盆多牛奶。”

　　“开饭喽……”陈艳轻声唤着，有些小机灵鬼，听到声音，一骨碌爬起来，揉着眼睛循声张望；有些还在酣酣地睡着，不是吮手指，就是把脚丫子当奶嘴儿，嘴里还吐着泡泡。

　　奶嘴往嘴里一放，小家伙儿们便迫不及待地张嘴噙住，秦玉雪双手抱着奶瓶往嘴里送，还蜷着小腿向上蹬。尤夏纯太小，需护理员亲自喂，可小嘴吸得很有力，100毫升的小瓶牛奶，不一会儿便喝得底朝天。

　　在婴儿组长的厨房内，除了奶粉，还有不少煮熟的鸡蛋。一间育婴室的墙上，贴着一张稿纸，上面共有14个被拐婴儿的姓名、年龄，旁边写着“加蛋黄”3个字。原来，按照医生的嘱咐，满4个月的孩子，等到该加蛋黄时，护理员便在记录本上增加一个名字，贴在育婴室的墙上。

　　“加蛋黄，孩子们才能长得壮啊。”奶冲好了，护理员庞奕君又忙着剥鸡蛋，蛋清喂给能吃饭的孩子，蛋黄就压碎掺在牛奶里。

　　秦玉雪等29个婴儿的到来，打乱了福利院年初的财政预算。

　　按规定福利院是全供事业单位，这些孩子的各项费用，由市财政以人头发放，每人每月200元。而这29名婴儿中，只有8个有公安部门开具的正常手续，证明无监护人，由福利院收养，享受财政拨款。而其余21个婴儿的养护费用，全由福利院自费。

　　福利院院长黄莹介绍，奶粉支出是大头儿，为了孩子健康，还时常要给孩子补铁、补锌、补各种维生素、打疫苗……这都需要花钱。

　　孩子太小，容易生病，“前一段天气不正常，一天最多有17个孩子打吊瓶。”黄莹说。

　　2005年5月4日，被拐婴儿宋玖琳被警方成功解救，并找到了亲生父母。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幸运儿，黄莹说：“福利院希望每个孩子都能找到自己的新生父母，这是最好的结果。”

　　找孩子亲人的工作，主要由警方负责，福利院只能等候通知，尽心照顾婴儿，然后祈祷老天成全这些苦命的孩子，让他们早点回到自己妈妈的怀抱。

　　被拐婴儿何去何从？这是打拐民警头疼的问题，也是困扰福利院的问题。

　　“警方找到婴儿的亲生父母，来福利院把孩子领走，这是双方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如果找不到，福利院将承担抚养孩子的责任。”黄莹说。“可福利院本身面临资金、人员等方面的压力，要养活这么多孩子，也不现实。根据‘收养法’，这些婴儿也可被社会收养。”

　　孩子归宿问题其实是福利院的最大的压力。

　　被拐儿童寻家难

　　孩子解救之后如何安置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据说，孩子被解救后一般交福利院照看，但福利院只能接收弃婴和孤儿，接收被拐儿童不符合相关规定。

　　就在警方积极为孩子们寻找亲人的同时，全国各地的寻亲人也陆续拥向新乡，福利院也经常接到许多人打来要领养的电话。但由于许多案子至今仍未结案，警方也没有最后宣布找不到孩子的亲人，所以，领养这些孩子的工作尚未开始。

　　对于外界的领养要求，新乡铁路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张跃军说：“让大家领养这些被拐婴儿会解决很多问题，但如果轻易地宣布孩子的亲人找不到了，万一孩子被领养后他们的亲人又出现了，会带来各方面的麻烦。所以，我们仍继续寻找孩子的亲人。”

　　警方在办案中发现，拐卖妇女儿童虽然为大多数人所不齿，但在不少地方还有很大的市场。

　　他们说，当前社会特别是在一些比较落后的农村地区，受封建社会重男轻女或儿女双全等思想的影响，一些没有男孩或女孩子的家庭千方百计通过人贩子购买男女婴儿，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求大于供的买方市场。由于法制观念的淡薄，不少人还没有意识到收买儿童也是一种犯罪行为，这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

　　据新乡铁路刑警大队大队长冯幸福介绍，在他们不少案件中，收买儿童或帮忙寻找买主的，有很多都是在十几年前被拐骗或贩卖到本地的妇女，她们利用老家的关系，一获悉有弃婴出现，就主动帮忙在本地联系买主，认为这不仅为买卖双方作了好事，自己从中还可以捞到一些“好处费”。

　　在审问中，不少犯罪嫌疑人都说自己是出于好心，在做善事。比如收购婴儿，在广西、广东、四川、贵州等偏远地区，许多人生了女儿就不要了，他们掏个四五百元买下来，卖到新乡等地也算救了一条人命。负责运送的，则说自己不知情，只帮人家送送孩子。而有的犯罪分子为了获取不义之财，甚至采取拐骗、从医院盗窃等手段获取婴儿进行贩卖。外来务工人员杂居的城中村，由于少人看管，也成了丢失婴儿的高发地。甚至很多犯罪嫌疑人的“口供”都是惊人的相似：“我在路边的一个纸箱内捡到的弃婴，里面放着一张纸条和几百块钱，纸条上面写着好心人可以收养。”这就直接造成公安机关的举证困难。他们拒不交代婴儿来源，警方就无法找到婴儿的父母.

　　民警说，从近一时期侦破的拐卖儿童案件来看，这些犯罪团伙的成员已由原来的多以熟人、亲戚、朋友等关系为纽带，发展为以拐卖婴儿为职业。犯罪组织日趋严密，利用现代化的通讯、交通工具，相互配合，分工协作，形成拐骗、中转、贩卖“一条龙”的职业犯罪团伙，甚至出现了像郭士县一家那样以拐卖婴儿为职业的专业户。这些不满周岁的婴儿历经多次转手，暴利就产生了。一般情况下每名女婴可卖3000元至5000元不等，而每名男婴可卖到10000元到20000元。

　　需要指出的是，我国《刑法》规定拐卖人口行为属于犯罪行为，收买妇女儿童行为同样也要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从目前的情况看，出于种种原因，对买方绳之以法的比较少见。“买方”作为拐卖儿童犯罪的重要环节，只有予以严厉打击，才能预防和减少此类犯罪发生。

　　一些法律人士认为，贩卖人口已经成为一个社会问题，只有截断了买方市场，人贩子才不会再贩卖人口。同时，在处罚时，不但要重罚人贩子，还要对“购买”者处以重罚。

　　参与了整个案件的新乡铁路刑警大队二中队中队长卜庆堂建议，全国公安机关应该建立一个丢失儿童数据库，所有丢失孩子的相关信息储存在里面，全国各地公安机关都可以检索、对比，这样将会极大地减轻公安机关的工作量。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05年9月下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