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儿童成年后难“觅”身份

2007年05月28日06:24 广州日报

陈伟才站在小学门口。就是在这里，他有过不到两年的读书时光。

　　核心

　　提示

　　18年前，一个四五岁的男童，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里被亲戚拐骗，辗转被卖到了异乡。

　　10年前，因为总是惹是生非，他被养父赶出了家门，从此开始了不知身在何方的流浪生活。他捡过垃圾、乞讨过、偷过，也抢过，做了不少的错事，直到被判入狱。

　　3年前，他踏出监狱的大门，幡然醒悟，决定重新做人。然而，尽管已经成年，也有劳动能力和愿望，却因为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找不到工作，也无处安家。3年来，他重新做人的努力和寻找自己“身份”的努力也因此屡遭挫折。

　　万般无奈之下，他想起了向民政部门和户籍部门求助，向记者求助。他说在近十年的流浪中，也认识了一些和他一样因为被拐卖而失去合法身份的儿童或少年，他也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律途径可以让他们这些被拐儿童长大后能重新拥有一个合法的身份，避免让他们因为身份困境而走上犯罪道路。

　　文/图

　　记 者陈正新、阮晓光

　　通讯员康洁、苏硕元、李仲昕

　　他的

　　故事

　　3年换了两个养父

　　如今的他叫陈伟才。尽管他已经想不起自己的乳名，但依然记得在他出生的小山村，身边的人总是身披银饰、吹弄竹乐器，而喜欢喝酒的父亲总在喝醉后打骂他和母亲。

　　在他四五岁的一天，一个亲戚对他说：你爸总打你，跟我走吧。他就懵懵懂懂地跟着走了，也不知道在坐了多久的汽车之后，他被这个亲戚卖到了一个叫庵埠的地方。

　　现在的庵埠是潮州市潮安县的县城。因为没有儿子，镇上亭厦村一户人家把他收作了养子，并且给他起名叫陈楚明。但为收养的事情，这户人家的夫妻俩的意见一直没有统一，常常吵架。大约二三年后，在一个邻居的撮合下，这个刚进门的“儿子”又被送到了几十里地外一户人家，而在这之前并没有给这个孩子办理户口。

　　陈伟才是第二个养父陈俊德给起的名字。新家位于如今的汕头市澄海区，陈俊德一家对这个男孩视如己出，甚至待他比自家两个女儿还要好。但是，陈伟才却没给这家人省心，不时地在外面小偷小摸、惹是生非。直到有一天，小学二年级的陈伟才夜不归宿，被当地派出所收留，陈俊德勃然大怒将他赶出了家门。

　　被利用走上犯罪路

　　那时的陈伟才大约13岁。被赶出门后，他在本地流浪、乞讨为生。一天，一个江苏人在汕头汽车站看到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决定把他带回家去。但其家人并不同意，所以陈伟才又继续了他的流浪生活。

　　没多久，流浪到杭州乞讨的他被一个操东北口音的男子收养。后来陈伟才才知道，这个男子是专门控制流浪小孩干偷窃营生的，手下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还有好几个。第一次被逼着去偷东西，陈伟才就在一个服装市场被抓了。他被送进了杭州一个收容站，在那一呆就是3年。

　　从收容站出来，他一路拣垃圾、乞讨到过上海、安徽、江西等地。2003年的一个春天，他扒上一辆南下的火车到了广州。一个河南人收留了他，尽让他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后来以400元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外号“小四川”的男人。同年8月，在海珠客运站附近，因为从一个20多岁的妇女脖子上拽下了一条价值2700多元的项链，陈伟才被抓并且被判入狱9个月。

　　欲找回户口屡遭挫折

　　2004年5月，陈伟才出狱了。迈出监狱大门后，他拿定了主意要重新做人。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户口，可最终还是失败了。于是，无奈的他又回复了以前流浪的生活。在深圳大梅沙，陈伟才铆足了劲头给一个老板推游艇，这份不要身份证的工作让他曾挣了一些钱。可困扰他的问题又来了，他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去存钱，于是在忍耐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还是把积蓄挥霍一空。2年多来，他就一直辗转流浪在汕头、深圳等地。

　　“我再也不要做坏事、做错事了，可我一定要知道我是谁。”出现在记者面前时，落魄的陈伟才身穿破烂的短裤和拖鞋。

　　5月16日，陈伟才在记者的陪同下前往自己的养父家调查身世。一走进庵埠亭厦村的养父家门，陈伟才立刻跪在了女主人的面前。可他在这里得到的仍然是失望——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把他卖到这里的人来自哪里。

　　寻找

　　出路

　　5月24日，记者来到潮安县公安局。该局户政股三位股长一致认为，这是个很特殊的案例。

　　一位副股长称，陈伟才既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就应该享受公民应有的权利，他应当也必须有一个户口。但他同时指出，目前并没有相关的户籍政策作为依据来处理陈伟才的这种情况，应该当作特殊情况来作特殊处理。

　　何谓特殊处理？该局户政股黄股长介绍称，在公安机关的调查后如果证实陈伟才确系被拐卖无户籍人员，同时如果不能追查到他原来的出生地和出生父母，就应该在尊重他本人意愿的前提下，由他本人、工作单位等提供证明来建立其人生履历，再加上他本人提出的申请，一级一级向上反映落实。

　　记者

　　对话

　　记者：没有户口、身份证给你造成的最大困扰是什么？

　　陈伟才：就算中了500万元的彩票也不能去领。没有身份证就没有安身之所，不能租房子、不能住旅馆，只好流落街头。没有正当工作、不能结婚、不能存钱……

　　记者：究竟是什么触动你要做一个正常人？

　　陈伟才：2005年，我流落到深圳大梅沙给一个老板推游艇，偶然认识了一对落荒的河南兄弟。他们在深圳拣垃圾为生，可我们无话不谈。他们也时常关心我的生活，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人，那感觉很好。后来他们回了老家，我就去河南看他们，之后下决心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也要像个人活着。